外遇 30-外遇

程天爱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时,那个“好男人”杜时明正在真实的风花雪月里消受着自己的“矛盾、欲望和激情”。

刘芸,这个本来不该在他的生活里出现的女人,偏偏成了一枚空投的炸弹或胡同口里飞出的前朝板儿砖,轰开了他僵硬的壁垒。她和他一样是个副主任,不过她在学校总务处,这还不够,很关键的一点是:她是校党委书记的女儿。

杜时明从来没对这个看上去和他一样谨慎古板的女人动过心思,虽然他是书记家的常客。捕捉一切机会去拜访书记,是杜时明政治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尤其是书记不断提醒他“有前途”之后。他自然清楚,今年,那个挂衔的老主任退休后,他能不能顺利被扶正,将关系到他以后的发展,在这里,书记是一个关键人物。行政地位对他很重要,在大学里,一旦逐渐丧失了学术热情,走政治路线也就成为他唯一的选择。

在没有其他可以攀附的背景下,刘书记是他心目中的“好大一棵树”。但他从没打过这棵树上那枚果子的主意,天地良心,他从没计划过拿刘芸作突破口,他相信自己还没有那么卑劣,而且他也不需要那样做,那样做也根本没有好处,只会给他的政治前途抹黑。

是刘芸自己熟烂了,主动落到他怀里的。

刘芸第一次落进他怀里,是在他第N次帮她修理电视机之后。他是中文系的主任,却比一般的物理教师更熟悉普通电器的构造,这是他的得意处。每次在刘芸家小坐,总免不了要听她诅咒自己的前夫,哀叹一个女人独身生活的不幸,出于礼貌和同事之谊,也总不免要对这个寡居的女人表示恰当的同情。事情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进展着,直到杜时明感觉她家的电视机坏得太频繁时,才发现刘芸的眼神儿不太对了,一个总务处副主任的眼神儿是不该那样暧昧的,尤其是一个被大家在背后叫做“马列样板”的女人的眼神儿,更该时刻保持冷静。

他才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要不是碍于书记的面子,也许他从开始就会谨慎地考虑是否独身去她家里帮忙,他是一个看重声誉和前途的人,对感情和情趣一类没有特别的追求。刘芸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作为在政治上有追求的高校干部,他当然清楚世俗态度的险恶,他怎么能和她有亲密的表现?人言尚且可畏,若是真弄出故事来,岂不更糟?

可是……可是当他起身告辞时,当刘芸突然从身后抱住他时,他的世界崩溃了。他当然拒绝过,形式上的拒绝而已,用的是某种谨慎周到的态度。可当她的双臂更紧地箍上他时,他在一瞬间知道自己不能伤害这个女人的感情和欲望,伤害她就等于伤害自己的前途,他太清楚这个女人在她父亲眼中的地位,这枚烂透了的果子在她父亲手里是块珍贵的鸡血石,就算有了一千条裂纹也是千金不易的宝贝。

一直以来,从山村熬进城里的他,对城市文明有着本能的隔阂,再加上对政治地位的热情,更使他感觉自己在感情生活上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他看重自己的声誉和形象,他知道一个在政治上有追求的人尤其不能对个人声誉掉以轻心,“生活作风”这四个字更是洪水猛兽,连皮毛沾也不能沾的。当初同意程天爱辞职回家写作,就有这方面的忌讳,程天爱的浪漫使他拘谨,她表达爱的某些方式使他窘迫,他觉得一个“政治人物”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儿女情长的,形象不好,影响不好,虽然同事们都笑着羡慕他,说他杜主任真的幸福啊——可他不那样理解,领导和群众的想法是不会雷同的。

刘芸说:“我知道你怕什么,也知道你需要什么。我永远不会破坏你的形象和家庭,因为我比你更在乎自己的形象,我只要你帮我,疼疼我就行了。”

于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体殷切地纠缠住他时,他犹豫着妥协了,他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身体里欲望的碉堡被突然轰击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壁垒如此薄弱,他只能无助地埋怨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啊。

和刘芸的关系在瞬间瓜熟蒂落,当然这种比实验课上的化学反应还立竿见影的效果也让他害怕,最担心的是形势失控。不过刘芸的态度使他一时又有些侥幸和苟且偷欢的快感。刘芸一再表示她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她也不是那种随便到不顾及自己声誉的女人,她和他一样,也是需要在政治上有发展的。她承认她只是寂寞,而且也觉得杜时明可以依靠和信赖,他不会拿他们的关系去说事儿,这使她感觉安全。当然,她不会忘记强调杜时明是个有魅力的男子汉,是他高尚的情操和追求进步的姿态深深地吸引了她,虽然她需要肉体的温暖的抚慰,但她永远不是随便的女人,她选择他首先也是因为感情的因素。可他只相信一点:这个孤独的女人熬得真够受了,她只是要找个男人。

她说她的生活里很难进来一个合适的男人,进来了她就要把他抓住。

她伏在他胸前安慰道:“我们是两个可以给对方安全感的人,家庭、前途和声誉,我们一样也不会受损失。”

暂时,杜时明忐忑不安地相信着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