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席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介乎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状态,微妙又模糊。其实我是很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四不像状态的,但似乎我对此无能为力。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状态,以及他对我表达的情感,决定了我们之间不可能存在纯粹的友情。但同样,我们之间不可能生成纯粹的爱情。
当然同学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已经很自然地认为我和席维是恋人了。我想要我们成为
很单纯的朋友,但很显然他对我的关心早已经超出了友情的范围。好几次,我想要拒绝他对我的关心或是问候。但似乎我无法拒绝。脑子里总是出现凡说的话:伤害善良的人是罪过,伤害善良的又爱你的人是残忍。
每天放学的时候他都要送我回家。我可以拒绝一次,拒绝两次,拒绝三次。但无法永远这样拒绝下去。高三的功课压力很大很大,席维的父母对他的要求也很高很高,他自己也是如此。无边无尽的题海是当然的,而心理上的压力更是可想而知的。他在这样的处境下,看见我的时候依然用一张灿烂的笑脸对着我微笑Sayhello。我不忍心去拒绝。也无法躲避。
就像偏爱黑夜的人同样要接受阳光的普照。
朋友还是恋人?很多次这样问自己。但最终还是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我想我总会在某个时候把这个问题想清楚。或是把它交给时间来处理。时间的流逝总是能让很多模糊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又让很多清晰的事物变得模糊起来。
或许只有这样了。
很多天以后,那天是周二。放学的时候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在楼梯口把我叫住。
她说,你是萧若歆吧?我是席维的妈妈。
您好,我是萧若歆。然后看着她,内心有一种叫作躲避的东西在紧紧地拽着我。上次圣诞节的时候,她狠狠地把我的电话挂断。我一直记得。
不祥的预感。没有事情,她绝对不会来找我。并且我还感觉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从她的眼神和语气里可以感觉出来的。
她说,你不要再和席维交往了。你才高二,可以有时间恋爱。可是席维是在高三。如果因为你他考不上好大学这个责任谁来担?你担得起吗?我这次来是跟你好好说,如果你再不和席维分开的话我只能去找你父母谈话了!
我和席维?我们没有……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声辩解,却不能连词成句。
你们没有吗?!这个女人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的声音说话,甚至可以称为咆哮。我没想到自己说的那几个字会令她有这样的过激反应。坦白地说,我被吓着了。站在那里呆住了。
你们没有,席维怎么天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们没有,席维怎么会在梦里喊你名字?你们没有,席维能为你打架弄得一个礼拜都上不了学?你们没有,他能做题的时候发呆发愣?还说你们没有!你把我们都当瞎子是不是?!要不是你,我们家席维能现在这样吗?我告诉你萧若歆,说明白一点,你别再害我们家席维了!
我简直快被气疯了,脑子里爆发了一团火。
您怎么能这么说?什么时候席维天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我怎么害您家席维了?打架又不是我让他打的!
哎呦!她的声音突然开始变调。你这么小年龄就学会这么不讲理了啊?你不承认是不是?好,你跟我过来!
我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怒气从七窍往外喷。不讲理的根本就是她自己,管不好自己的儿子就拿别人来出气,简直像条母狼!
我就这样被她拽着,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过往的同学老师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脸上出现内容复杂的表情。这让我感到混身的不适。
我像个犯人一般被她拽着走。她拽着我的左袖子,狠狠地拽着。我不说话,只是暗暗安慰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歪,不就是去找老师吗,无中生有的事情我还会解释不清楚?!
见到班主任对她点头哈腰陪笑脸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推论是错误的。想起席维讲过,他妈妈在教育部当上了个不大不小的官。难怪班主任当面陪笑脸,惹了她就等于惹了上司的上司,这可是关系到一家老小的吃饭问题。除非他是孤注一掷不想活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向着我这一边的——或者是说向着正确的一方。
果然,老师先是帮着她一一举例,表示我和席维的确是有什么的,当然叙述的时候已经有明显的错误了。有同学反应说席维几乎是天天放学被萧若歆叫到班门口送她回家,有时候中午也会来。好像席维还送过萧若歆一枚什么戒指之类的东西,据同学反应说她在班里很炫耀这件事情。
听听,听听,戒指这种东西都上来了。你还敢说你们没什么!我说王老师啊,你们班怎么会出这种学生啊,您也不管管!
是是是,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正打算最近几天找她来谈话,没想到您今天先来了。然后他头偏离直线15度对我说:萧若歆,等一下你留下,我得跟你好好谈谈了,这个问题太严重了!
席维妈妈跟班主任耳语了几句,转过头扔给我一句,这个问题今天一定要谈清楚!然后愤愤走出办公室。
席妈妈一走,办公室里就剩下几个判作业的老师,班主任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