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是,不是烦你。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很不一样,没法放在一起比较啊。
那他是什么样的我是什么样的,你说啊。
我心里狂喊“救命!”。做冥思苦想状。我说这个很难说出来啊,语言表述不清楚的呀。不是表述不清楚,根本不是表述不清楚。就是你不想说。
我说不是。真的不是。很多感觉上的东西是表达不清楚的。
他又一仰头灌下半杯红酒——那一整瓶红酒已经被他解决掉一半多了。
我说你别喝了好不好。
他瞥了我一眼,说:没有感觉是表达不清楚的。任何感情都能表达清楚!
我觉得这样争下去不会有结果。于是又低下头吃东西。
他说萧若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为什么就不信?
我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喜欢我什么呢,嗯?
他趴在桌子上头枕在手臂上。你真的要我说?
好,你说吧。我倒是想听听一个不了解我的人会喜欢我什么。
他慢悠悠的醉乎乎地说,我喜欢你漂亮。可爱。温柔。喜欢你与众不同。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腰部与臀部之间的那个曲线……
我说好了好了打住打住……席维你喝醉了。我想我要是不打住他的话就该越说越离谱了,已经连“我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腰部与臀部之间的那个曲线”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了,最后不知道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于是我意识到,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讲理是件多么笨蛋的事情。并且知道,其实他喜欢我更多的是因为我是个女的。是个让他会有Feeling的女的。我可以被任何一个其它更有感觉的女孩子代替。
突然想起正在看的一本RolandButer的书。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我爱慕的、迷恋的对方就是无法归类的。我没法将他界定,恰恰因为他是唯一的,是一个奇特形象。
无类。在恋人看来,他的情偶似乎是‘无类’,既无法归类的,时刻显示出自己的独特性。”
我朝他叫完“打住打住”以后他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嘴里念念有词,我却听不清。餐厅里响起《平安夜》。灯被关掉,只剩下桌上的烛光摇曳。朦胧的光线。恋人的气氛。我开始想叶恺沨。我想本来我们可以在一起过圣诞夜的。可想着想着也开始有些生气,因为他就这样轻易的把我“借”给席维。我又不是什么物品!
这是不是说明他不在乎我。因为如果爱一个人的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爱的人交到自己情敌的手里。最可气的是他走的时候居然甩下一句“你们好好玩啊!”。这是什么意思!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我心里油然而生,并且越来越活跃——那片危机感就像被风吹着的蜡烛一样四处蹿动,搅在心里慌慌的。最后我宁愿相信叶恺沨是因为信任我,把我当一家人了。所以觉得我不可能爱上别人的。要不然就是他太自信了,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男孩子比他更好,所以不介意席维和我吃顿晚餐。
我宁愿这样想。即使只是短时间的自我欺骗也是种安慰。
我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席维还在醉着酒低声说着胡话。我说席维我们该回去了。他对我笑笑,然后换个姿势继续自言自语。我站起来去结账的时候清楚地听见他在说“我好伤心我好伤心……”。我倾尽荷包结了账,然后回到座位把席维拽起来,旁边的服务生看见了也帮我一起拽他,最后那个服务生很尽职尽责地帮我把他扶到门外并帮我把他塞进出租车里。从座位到门口一路他都在唠叨“哎哎哎,我还没结账呢,若歆你等我一下我还没结账……”我惊讶他居然叫我什么“若歆!”,心里不禁暗暗的说,若歆是你叫的吗!然后一边跟他说,账已经结了已经结了。他死拉着我说一定要他付他付,我说算了吧你,还你付你付,我看你连钱包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然后把他塞进出租车。我对司机交待了席维家的地址,然后给了司机30块钱。我想他醉成这个样子坐车不交钱还是有可能的。
出租车在几秒钟之内消失在黑夜里。我笑着对服务生说了“谢谢,圣诞快乐!”然后钻进后面的一辆出租车里。我想这个晚上好像一场闹剧一样,现在终于结束了。
回家的半路我给叶恺沨打电话,结果手机打了三四遍他才慢慢悠悠地接起来,我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啊为什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他说他刚刚和朋友喝了酒没听见手机响。我听了心里想怎么搞的啊今天大家怎么都喝酒啊……然后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一会儿一会儿。我问他你没喝醉吧?他说没有没有,很清醒的。不过后来我想我问的很蠢——哪儿有醉酒的人说自己醉的!
挂了电话我跟司机说,师傅,目的地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