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安仁离开政府大院之后,立即去了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局长徐杰正在对刑侦队长田跃交待去苦藤河乡的事情。丁安仁说:“多带几个人,马上就去苦藤河乡。我和你们一块去。”
徐杰问丁安仁那里的群众为什么要聚众闹事,丁安仁说:“这个乡的群众都很穷。穷人气大么,没什么事他们也会找事到乡政府来闹。今天早晨有上千的群众到乡政府来吵闹,他
们真是胆大包天,把乡政府修的围墙也推倒了,还砸伤了人。不把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抓起来,这股歪风就压不下来。”
徐杰说:“公安局抓人得有充分的事实根据才行,要依法办案。如今人民群众的法律意识增强了,弄不好人好抓,却不好放的。”
丁安仁板着脸说:“上千群众聚众闹事,将乡政府的围墙都推倒了,还伤了人,这还不算恶性事件?他们中的头头还不该抓?莫非要烧了乡政府的房子,杀了乡政府的领导才能抓人?”
徐杰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吩咐田跃说:“田跃你带两个人跟丁副县长下去,一切行动听丁副县长的指挥。但有一条,我们是执法部门,一定要依法办案,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两辆小车风驰电掣一般向苦藤河乡方向奔去。只用了一个小时,丁安仁和田跃他们就赶到了连山镇。还在路上,丁安仁就给连山镇镇长贾伟打了电话,要他别出去,在镇政府等他。丁安仁他们赶到时,贾伟已经在镇政府大门口恭候一阵了。
“丁县长,苦藤河乡不得了了。一个上午,乡政府人山人海,只听见那边传来一阵阵吼叫声,闹事的群众把乡政府的围墙全部推倒了。”
丁安仁没有做声,急急地爬上镇政府楼顶的平台,朝河那边看去。的确,河对面苦藤河乡政府外面的那一堵红砖砌起的围墙不见了,乡政府大楼无遮无掩,孤零零地立在临河的山头上。乡政府的门前已经没有了闹事的人们,上午的那种嘈杂的吼叫声也听不到了。丁安仁还清楚地记得,那堵围墙当时还是他丁安仁要顾家好修的。他说一级政府就要像一级政府的样子,无遮无掩,像个菜园子,谁都可以进去,一级政府还有什么权威性。“上千群众为什么聚集得那么快,但说走又都走了呢?这里面肯定有人在后面操纵。”丁安仁咬牙切齿地说,“不抓几个人到公安局去判几年刑,他们真的把法律当儿戏了,把政府的领导当成软蛋了。什么时候想去乡政府推围墙就去乡政府推围墙,什么时候想去乡政府闹事就去乡政府闹事。田跃,你给金所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说着自己给顾家富也挂了个电话,要他赶快到连山镇政府来,他和公安局田队长下来了。
只一会儿,金所长和顾家富就都赶到了连山镇政府。丁安仁问金所长:“你一直在乡政府?”
“一直在乡政府。”
“一切情况你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听说你还开了枪?”
“我那是吓唬人的。”
“你还算有胆量,那个时候你还敢朝天开枪。”
“他们并没有被吓唬住。”
“那是他们的事情。”丁安仁回过头来问顾家富,“一个上午你也在乡政府?”
“我没,我在苦藤河渡船上看着乡政府的。”
“你也看清楚了?”
“一切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谁在干什么我心里都有一本账。”
“你们两个都说说,应该抓哪几个人?”
顾家富不假思索地说:“抓两个村支书、两个农民、一个乡干部。两个村支书是莫胡子和全安,两个农民是邓启放和全金来,一个乡干部是何奔。”顾家富顿了顿说,“如果少了就再抓几个村支书和乡干部。像刘来春和张大中两人在这次群众闹事的问题上肯定也是煽阴风点鬼火的人,他们也该抓。”
金所长担心地问田跃:“你们是下来抓人的?群众都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抓人,会不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就是抓人,顾主任说抓的这几个人也不准确。莫胡子今天并不在现场,全安虽然在现场,但他一直在做群众的说服工作,自己的脑壳还被倒下来的围墙砸伤了,为什么要抓他们?何奔委员今天上午一直和全乡的干部职工一块在乡政府,他并没有去煽动群众,也没有说什么有损安定团结的话,为什么还要抓他?还有司法员张大中,怎么也成被抓的对象了?”
丁安仁说:“小金还是干公安的呀,你的头脑太简单了。有的人没有露面,他们是在背后摇鹅毛扇的人。这些家伙更阴险,他们才是煽动群众闹事的罪魁祸首,不把他们抓起来送到公安局去,苦藤河乡的局面就无法稳定下来。”
金所长仍然据理力争:“要抓全支书,大家心里都不会服的。抓大岩村的莫支书,也没有理由嘛。何委员又干什么了?总得有事实根据呀。”
田跃一旁也说:“抓人的事情非同小可,是不是还要做一些详细的调查了解,掌握充分的事实根据,再抓人不迟。我是见过这些场合的,像群众聚众闹事这样的情况,是千万抓错不得人的,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另外,我们还要和苦藤河乡政府通一下气,这是个礼节。不能说在他们乡抓几个人走了,乡政府的领导却不知道。”
丁安仁说:“他们两个都是闹事现场的目击者,有谁比他们更清楚?按说应该跟乡政府打声招呼,可跟谁打招呼去。顾乡长躺在医院里,李书记到县里汇报去了,金所长和老顾不都是乡政府的人么。”丁安仁想了想,“这样吧,竹山垭村的全支书暂时不动他,等弄到充分的事实根据再动他不迟。还有何奔,他也暂时不动,他是乡政府的纪检干部,动他要跟县纪委打招呼。你们去抓莫胡子的时候,不要上铐子,只说是我找他有事。等过河来之后再铐他。”丁安仁好像还有些不放心,交待说,“你们的行动要快,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弄到县里去,不然夜长梦多。当然,他们被抓的事还要让苦藤河乡的群众都知道,让他们明白,哪个敢再闹事,就让他进公安局蹲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