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只有莫如华一个人哭哭啼啼回到竹山垭村。她对全安说全金来也让金所长给铐了。
全安吃惊地问:“金所长从来不随随便便铐人的。顾乡长不在乡政府?”
莫如华说:“顾乡长在乡政府,我们找到他,把你写的条子也让他看了。他说邓启放不
是他叫铐来的,找他做什么。顾乡长说邓启放经常告他弟弟和他的状,现在出事了,就记起他来了呀。让邓启放知道一下县里下来的干部的厉害也好,李书记说往县里送,就往县里送,该关多少天就关多少天,该判几年刑就判几年刑,都与他顾家好无关。全金来开始给他说好话,后来就和他吵,他便叫金所长将他也给铐了。”莫如华顿了顿,又说:“茅山冲村和当阳坡村也送来了两个人。一个听说是不肯交集资款和郑书记干起来了。另一个听说是要给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写信,问一问乡里的干部拿着老百姓集资修桥的钱炒地皮为自己借鸡下蛋是不是腐败,于是他们就都被抓到乡政府来了。”
全安问:“我要你去找你哥,你找了没有?”
“我怕我哥骂,他总是说我不听他的话。我没敢去。”
全安沉吟一阵,说:“你现在赶快去找你哥。我去对李书记说一说,你娘住在医院里,启放和金来他们是不能往县里送的,那样她老人家的病只怕要加重。”说着就找李冬明去了。
李冬明带着人还在村子里收集资款。全安没有说当阳坡村和茅山冲村也被抓了人,只说全金来又被金所长抓起来了,邓启放的老娘在医院急得直哭。“李书记,要不我自己抽时间到乡政府去一趟。”
李冬明说:“让金所长把邓启放弄到乡政府去,只是想压一压歪风邪气,并不想怎么处治他。既然你挨刀的人都没有意见,自己要到乡政府去领人,那就放人吧。不过你到乡政府要跟顾乡长说清楚,早晨我让抓人,下午我又让放人,让人家在背后叽咕不好。”
全安说:“李书记你误会了,我并没说要急着把邓启放弄回来,我也没说今天就去乡政府。我们竹山垭村还有二十几户没交集资款。邓启放现在回来了,他们的集资款只怕又收不上来的。我已经要莫如华去找她哥,她哥如果没有把他们弄回来,我再去不迟。等邓启放回来的时候,我们村的集资款也已经收完了。”全安顿了顿,说,“李书记,你愿意去看一看邓启放他妹妹么?”
李冬明问:“我们在邓启放家那么久,怎么没看见他妹妹?”
全安叹气说:“她不会出来见我们的。但我可以肯定,金所长铐她哥的时候,她肯定躲在家里急得不得了的。人啦,怎么料得到呢,四年前,她可是我们苦藤河乡一枝花呀。走哪里,后面都会跟着一群年轻人。如今那个样子嫁人哪个会要,身边还带着一个私生女儿。她怎么会出来让人家看她的稀罕。可以肯定,她现在正在家里哭。”
李冬明说:“我们去看看,向她解释一下,叫她别着急。”李冬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对于那些家庭的确有困难,硬是拿不出集资款的人家,乡政府还是要给予减免的。不能说要集资修桥,让一些困难户生活不下去。
全安说:“人们背地里议论,说邓美玉的私生女儿像丁县长。你去看看,看像也不像。”
李冬明的脸色就严肃起来:“老全,你是竹山垭村的党支书,受党的教育多年,可不能和一般群众一样,无原则地议论县里的领导,这样影响不好。”
全安说:“群众的议论比我说的难听得多。不是你李书记,我决不会说这话,像谁不像谁,看见了孩子人家心里自然会明白。再说,像谁又怎么样,不像谁又怎么样。他丁副县长还不同样做他的副县长,说不定他还会高升。如今呀,当领导的搞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李冬明不答他的白,对跟他一起去的刘所长他们说:“人家才二十多岁,处境又是那样惨,你们不要说刺激人家的话。也不要议论女孩子像谁不像谁。群众说说不打紧,乡政府的干部信口开河地乱说,日后追查起来要负责任的。”过后又对全安说,“去了之后,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说些不中听的话,让我们不好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