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骆羽反复争取,父亲终于勉强同意儿子的婚事。他觉得自己老了,说的话已经没有分量了。还在骆羽小的时候,他就对他严加管教。男孩和女孩不同,不管别人会怎样批评他有重男轻女意识,他都坚持认为男孩在这个社会上有更大的发展空间。骆羽只有四五岁,他就有意识地给他灌输一种自强自立的思想。
他结婚比较晚,三十好几他才偶然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中结识赵淑芬,两人一见钟情。等到有了儿子骆羽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儿子一生下来,他几乎就能从那张小脸上看到那种只有男子汉才有的倔强。他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儿子,但他不想宠惯他,那样没用。他总在想,等到儿子走上社会,他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不可能像别的父亲那样对儿子扶持上一把,那么就只能靠儿子自己打拼。
有了儿子之后他又有了女儿,他努力培养儿子严谨的生活习惯,他对儿子的要求从来是一丝不苟的,对女儿则采取较为宽松的教育方式。他从未对女儿严厉过,把女人培养成一个冷峻的像男人那样思考和做事的人反而是件坏事。女人需要可爱,男人需要严谨,这是整个社会的游戏规则。赵淑芬就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他对女儿没有寄予过高的希望,只要她长大后能像她妈就很优秀了。
因此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宠爱女儿,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只要女儿长得漂亮,嫁个真正爱她的老公,他就不用再为她担心什么。但儿子不同,儿子需要自立,需要在这社会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他就一直严格要求他,对女儿则仅止于疼爱,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儿子身上,然而后来他奇怪地发现这种区别对待竟然起了与他所预期的截然不同的效果,那就是在他的宽松教育下,女儿反而更优秀,毫不费劲就考上一所名牌大学;而儿子经过他再三督促,最后才勉强考进那所医科大学,可只读了不到两年,就读不进了,不顾他的坚决反对,毅然辍学开起了什么电脑公司。对此他也有过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儿子的公司也还算开得比较成功,这多少也给了他一些安慰。他想不管怎样,他总算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舞台,他既然不想从医,那就还是让他按照他自己的兴趣发展吧。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能够尽快找到意中人。作为过来人,他深知结婚太晚的弊端,而现在儿子已经三十岁了,他替他急。本来那个叫冯娆的,他和女儿看着都很满意,可儿子不喜欢。对此他也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在爱情问题上,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开明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看中一个在夜总会待过的女人。那女人有着种种劣迹,但儿子不把这当回事,仍然爱她。他真的怀疑儿子是否昏了头了。
就像开车那样,出于惯性会往前冲上一段,他坚决不同意儿子娶这个女人。然而他的坚持没能阻止住儿子。他明显地感到儿子之所以告诉他说要娶那个女人为妻,只是因为他是父亲,出于尊敬才通报一声。在与儿子的较量中,他不得不服输,又一次妥协了。他真切地感到自己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父亲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总算同意了儿子的婚事,可妹妹骆言姬还是不同意,不管骆羽怎么说,她都一概摇头,“我真弄不懂你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当然妹妹同意与否无关紧要,他之所以要耐心做她思想工作,只是在为以后的生活作铺垫,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妹妹成为死对头。看来一时间无法说服妹妹,他就想缓一缓,心想以后再设法说服她也不迟,反正多的是时间。
两人商定好在11月8日结婚,只有20多天,在这些天里,他们需要请泥瓦匠来砌出两堵墙隔成个新房,然后还要买各种新婚用品,还要布置房间,时间之紧可想而知。因此第二天他们就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得首先把房间弄出来。第三天那装修公司就派了几个泥瓦匠过来。问那几个泥瓦匠弄出一个房间需要多长时间,那些泥瓦匠说很快的。他俩算了算,在11月8日之前把所有这些全搞定,也还来得及。当然这有个前提,必须每一环都套得很紧,不能出差错,否则的话婚期只能顺延。于是骆羽也说的确太仓促了点,匡小岚却没附和,她暗暗想,如此仓促对她反而是件好事。她希望尽快结婚,越快越好,就像她眼看要够着并抓住某样东西了,那么她惟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抓住,只有真正抓在手上并且是牢牢地抓在手上她才会放心。
那些泥瓦匠干起活来很利索,只短短几天,两堵墙就砌成了。不过那只不过是个毛坯,要装修还得过几天,得等刚砌的墙体干了。在这等待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两人都很空闲,骆羽就说趁这几天跟她回一趟老家,把她父亲接过来参加婚礼。骆羽早就叫她打电话给她父亲,在他们商定了结婚日期后,他就催她打电话回去,她说打了,早打了。
“他肯来吗?”
匡小岚支吾道:“他说看情况,如果不忙就来。”
“怎么会呢,”骆羽不信,“他怎么会对女儿的婚礼也这么随便呢?”
“你不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
骆羽想了想,说:“他可能在生我的气,我再过几天都就要成他的女婿了,可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去看过他,他肯定是生气了。”
“不,你还不理解我爸,我爸其实真的是个挺随便的人,他从不考究别人,你看我和弟弟这么多年从不回去,他也从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