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冲咖啡的日子(4)-上海毒药

住在冯娆那儿,最先几天他总忍不住要说匡小岚,他说的时候她总是劝他没必要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了。或许是她劝得多了,他便不再说,这样中间隔了好几天,可突然近几日他说匡小岚走倒走了,可还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

她忍不住讪笑道:“这么说你还想把工资算给她?”

他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说道:“那是她一个月辛苦下来的工资,我没理由扣下。”

“是吗?”冯娆还是讪笑的口吻,“恐怕很少有做老板的会像你这样。”

骆羽好像从她话语里听出了什么,沉默了半晌。快睡觉的时候他才说:“其实我并没叫她走,是她自己走的。”

“她不走难道还好意思再赖在那儿?”

“可她很可能找不到工作……”

“你管她找得到找不到呢,这已经不关你的事了。”

“可她必须生活呀,她没工作怎么生活?再说她还有个弟弟要读书,她要挣钱供她弟弟读书……”

“这都是她自找的。”冯娆有些生气,她不知道他为何还在替那个女人着想,记得那女人从彩印厂出来,他就如此替她担心过,如果说那时候他是出于好心,他的心过于善良,那现在呢?

“你承认你还在想着她吗?”

骆羽愣了下神,“别瞎说。”

“那你为什么总在替她担心这担心那?”

“是吗?我说得太多了是吧?”

“我觉得你还在想着她,你的心还没从她身上收回,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

“我仅仅是认为她的生活会变得很艰难,仅仅是有一点点同情她,就像同情任何别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能有什么值得你同情。”

冯娆眯起眼睛看着他,很是不屑。骆羽注意到了,他说:“她只是走错了一步——”

“真的吗?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只是走错了一步,你可是说得够轻巧,说得她像是一点事也没有。”

“你别拿这种语气来跟我说话呀。”

“那你就别老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事。”

谁知见他好一阵子没再开口,她竟又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想我还是必须把话跟你挑明,你要还是对她有心,我就会很知趣地走开,因为我不想跟一个婊子扯在一起。”她想她应该尽可能姿态高一点,以便与那婊子明显区别开。

她的傲气最终激怒了骆羽,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的浅薄她的故作高贵已彰显无遗,他想他以前放弃她就是因为这。可尽管她是那么咄咄逼人,他还是不想跟她争吵。

“仅仅是有一点点同情,”冯娆又说,“可惜你的同情用错了地方,你以为她真的挣不到钱?告诉你,她只要操起老本行,挣的钱会比在你那上班多得多,你用得着为她担心吗?”

骆羽没做声,对一个吃醋的女人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第二天醒来,冯娆竟出乎意料一改昨夜的蛮横与刻薄,她穿着很是飘逸的睡裙,笑盈盈地为骆羽准备了早餐。可骆羽一时无法打消昨夜的不快,他很诧异,看着冯娆那笑笑的脸,他几乎觉得残留在脑中的昨夜的印象有点不真实。

吃过早餐,他照例先开车送她去上班,下车的时候,她回过头给了个笑脸,睡了一夜,她的刻薄与世故都隐藏了起来,他看不见。

独自驾车去浦西,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骆羽想去看看匡小岚,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他有些担心像冯娆说的她真会重操旧业。无论怎样他都不希望看到就因为他的遗弃使她再次堕落。

骆羽觉得自己还是无法真正对冯娆产生热情,他突然打了个激凌,不爱她却跟她上床,他被自己的行为震惊了,开始厌恶起自己,原来自己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只是当他来到匡小岚的住处,却一下子惘然了,她不在,问房东,说是已有一个多礼拜没来了,他的担心已经转变为害怕,觉得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匡小岚一直住在吉米屋里,没回去。是吉米不让她走的,吉米说,“我一个人太冷清,你反正又不上班了,就在这陪陪我。”其实她本意是要陪匡小岚,她知道遇到这种事她一定非常难过,有人陪在身边会好些。“那狗日的阿森。”只要匡小岚提起,她就会如此咒骂。她内心的愧疚不敢表达出来,于是使劲咒骂阿森。

“那要是老甲来了呢?”

“他去广州那边参加一个什么博览会,一时半会回不来。”

匡小岚就这样一天天地住在那儿,吉米每天都放精彩碟片给她看,给她做好吃的,还开着车子带她出去兜风,希望她尽快从痛苦中摆脱出来。遗憾的是她的忧伤并没因此减轻,她很少有笑的时候,即使吉米逗她她也不笑,吉米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还好,可只消一转身,再回头,就会发现她那眼里满是泪水。她几乎整日都这样挂着泪水,那眼珠给淹着,不流泪也通红。吉米发愁,不知如何才能开导她。

“你老这样可不行。”吉米为她着急,“你必须尽快从这阴影中走出来。”

“你可能只是以为我想嫁给他,以为我想借助他改变什么,其实不只是这么回事。”她说话的时候闭着眼睛。

“我知道除了这些你还爱他,可问题是他已经不爱你了,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吉米不想刺痛她,可她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我们这些人只能明智些,要想高攀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