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在我们公司就是提倡这种和谐,因为我们是在共同创业,是同仁同事关系,而不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
他们面对面坐在椅子上,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彼此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但匡小岚能够明确感觉到他对她充满着关心。“你如果想看书,可以上我这儿来拿。”他说,“现在的书都很贵,要想每一本都自己掏钱买不大现实,尤其是像你这样只靠工资生活的人。”
“公司里那些书我还看不完呢。”
“那当然,你要哪一天把公司那些书全看完了,我就提拔你做副总经理。”
“你这样说可真要把我吓坏了,要知道我可是做梦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副总经理。”
“只要你努力,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穿着一条短裙,把臀部裹得很紧,上身是一件很小的T恤,露出一大截肚皮。当然在公司她从未如此穿过。可以说她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那修长的小腿以及大腿的很大一部分都彻底暴露着,还有她的肩胛她的手臂,她相信这些足以对一个男人构成诱惑,然而直到她要走了,要离开这儿,他也没有朝这些部位看上一眼。于是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好色之徒。她只能承认自己想岔了。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敬重他,觉得遇上了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此后他们待在公司彼此也还是不怎么搭理,但匡小岚有着明显的心灵感应,觉得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朝她走近。自从那次邀她出去吃饭以后,他又邀过好几回,并且还一起在夜色中待上好长时间,有时是肩并肩步伐一致地散步,有时则是找张凳子静静地坐着。但他一次也没碰过她,连接吻甚至是牵手也从未有过。当他们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不说话的时候,她倒是愿意给他搂着,愿意与他接吻,可他像是害怕破坏什么,始终没跨出这一步。匡小岚猜他很可能是有所顾忌,毕竟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屏障,那就是冯娆。现在关键就看他能否逾越这道屏障。
匡小岚与骆羽的微妙关系给邱静全看在眼里,她发现他们经常一起离开公司,具体去哪里不得而知;她还发现匡小岚经常给骆羽冲泡咖啡,骆羽有个习惯,每天来到公司总要先喝上一杯咖啡,以前总是自己动手,匡小岚来公司没几天,就总要冲好了咖啡端给他。起初她并没觉得奇怪,认为这无非是想讨好他,他是老板,可是后来她就有些怀疑了,尤其是当有那么一天冯娆对她说,“我得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帮个忙?”她有些纳闷,说,“什么忙?”“我想请你帮我注意一下匡小岚,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立刻打我手机。”但她没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证据不足,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告密闹得鸡犬不宁。
对于冯娆布置在公司的这条内线,骆羽和匡小岚无一察觉。他们都觉得冯娆不可能知道。当然骆羽也还是有所犹豫,他觉得自己是脚踩两只船,倒不是怕这两条船都给踩翻,也不是在选择上没有主见,而是担心这么快就爱上匡小岚是否有些冒失与草率?
对于冯娆他是知根知底的,或许正因为太熟悉了,一直没能达到那种期望值。毕竟他当初选择冯娆是抱着随便得近乎将就的心态,是妹妹骆言姬一遍遍劝他,“别眼光太高了,冯娆可是挺不错的,我跟她是同学,对她很了解。再说你已经30岁了,越往后就越难挑上好的,要知道好女人都很快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不可能有哪个女人傻到苦苦地等着你去挑。”骆羽觉得妹妹误解他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眼光的高低问题,而是感觉,如果要让他娶一个女人做老婆,那么首先得产生感觉。他不敢想象和一个一点感觉也没的女人生活一辈子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说来令他惭愧,对一个女人了解太多了他就无法产生感觉,而对一个女人了解得太少又不免惶恐。他觉得有必要对匡小岚再观察一阵子。
他不急于和匡小岚过快确定恋爱关系,对于爱情他喜欢抱个死理——属于我的女人别人抢也抢不去,不属于我的女人我再怎样争取也没用。隔三岔五他总要邀匡小岚一起去餐馆吃饭,一起在街上散步;他也邀她去看电影,或者去看画展。他对绘画不是太精通,但是有这么个爱好,只消哪个有点儿知名度的画家来上海办展览,他一般都会去看。
匡小岚就一连跟他去看了两回,说:“真想不到你的兴趣会这么广泛,你当初就没想过要做画家吗?”他说:“怎么没想过呢?只是错过了这么个机会,现在再要去学已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小时候父亲发现了他的这一爱好并加以开发的话,那他现在很可能是一名画家,那样他将活得更充实更实在。可是父亲只希望他做医生,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培养他。他后来改弦易辙玩起了电脑,就遭到父亲百般阻止。想起这些他就老大不痛快,这也是他为什么早早从家里搬出来独个儿另住的原因。
“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多不如意的地方。”匡小岚说。她原先一直以为像他这类人事业有成,肯定生活得很开心很满足,没想到跟她一样,也有着许多遗憾和苦恼。为此她觉得跟他有了更进一步的沟通。
天气闷热,空调开着也还是不管用,拿上海人的话说这叫作湿天,老要下雨,可老是下不来,把人整得直想瞌睡。已一连持续多少天了。每年夏天上海总要遭遇这样的天气。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骆羽叫匡小岚买来许多冷饮放在冰箱里,每到上午10点钟和下午3点钟就发给大家吃,以便提提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