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小岚从冯娆屋里搬出来后,重新租了房子。自从骆言姬去找冯娆的第二天,她就被告知必须搬出去住。对此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可惜自己没有采取主动。
冯娆的话也说得比较委婉,“主要是不方便,你可能不知道,骆羽这人非常正统,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他就不肯跟我亲热。”冯娆说只怪自己当初没考虑到有男朋友和没男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否则的话我会一直让你住下去的。”匡小岚说,“这没什么,老实说我也不想夹在中间做电灯泡。”匡小岚搬走的时候,冯娆还假惺惺地说,“真是对不起,你在我这儿也受苦了,我知道。”可是匡小岚怎么也想不到,她从这儿搬走后再去公司上班,竟被告知已遭辞退。她在愣了好一阵子之后开始讪笑?
匡小岚觉得很少有人会像冯娆这样心胸狭隘,觉得自己是瞎折腾了一场,那所有的辛苦与劳累都白费了。
她决定重新找工作。不管怎么说那些日子还是有些收获的,她毕竟学会了电脑,再出去找工作肯定要比以前容易些。这增强了她的信心。因此并不怎么着急,她得先安顿下来,先静下心再说。
她待在新租房里独自一人布置着房间,要把房间布置得漂漂亮亮的。以前住在冯娆的屋里她总有些不自在,感觉很奇特,像是寄人篱下,现在则完全不同,这一室一厅的屋子是她花钱租的,付了租金,感觉就很坦然,像个主人,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她想起了死去的妈。几乎每一次想起妈,她都会禁不住掉下几滴眼泪,如果妈还活着,她就不会感到如此孤单。而现在,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心中的苦闷只能郁积着,无处倾诉。
有时候她无法相信妈已经死了,妈说话的声音以及妈的面容,她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是那么清晰,就好像她还活着。她就经常记起跟妈一起去挖药材的情景。
她们经常一起到山里挖药材,把挖来的药材换成钱,给她和弟弟上学。她们那儿盛产各种名贵药材,镇上人除了在田里耕种,要想搞点副业创收,就是背着篓子到山上挖草药卖。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些东西很木讷,总是记不住它们的名称,好不容易记住了,又常常搞混。她就常把龙胆错叫成黄芩。“你怎么连龙胆和黄芩也分不清呢?”次数一多,妈也有些不耐烦。好在后来她总算把这两种药材彻底分清了。
挖草药通常是用尖锄,一锄下去,把草药连根拔起,很多草药就只有根有用,只有把根拿了去才能卖钱。可有一次她们一起去挖药材的时候,妈竟然还带上一把装有长长的木柄的割刀。她问这是为什么,妈说,“割巴豆,巴豆是长在树上的,得用刀去割。”妈这是第一次带她去割巴豆。
她们一连跑了好几座山,直至夕阳西下,才总算把两只篓子装满,装得很浅。挖药材的人多了,就越挖越少。
她们背着两篓药材往回赶,刚回到镇上,就看见人们三五成群在神秘地议论着什么。原来是彪伢死了。彪伢是镇上王老五的儿子,廿岁出头,傻乎乎的,长得很壮很结实,怎么突然会死呢?“听说是病死的。”镇上人告诉妈。妈不相信,镇上人也不相信。以前可从没听说过他生什么病,即使真的病了也不会说死就死呀?镇上人都怀疑是给王老五弄死的。“那刘佐元知道了吗?”妈问。刘佐元是派出所所长。
“你说呢,”镇上人说,“会不知道吗?”
“他说什么了吗?”
“屁也没放。”
镇上人纷纷传递着彪伢死了的消息,既惊讶又解脱。彪伢是镇上一大祸根,经常偷人家的东西,还在夜里跑到街上调戏妇女,王老五气恨不过,把他反锁在屋里不让出来,他就又叫又吼,说是早晚要把王老五杀死。他天天在屋里使劲蹬墙,像一头关在笼里的狮子,有一天他竟然将墙壁蹬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爬了出来,操起一把菜刀追着王老五真要杀他。派出所把他抓起来,关了几天又放了。他已经进了无数次派出所,可都不管用。派出所也拿他没办法,他有几分精神病,不能判刑。再加上他的罪行都很轻,最多只够拘留几天。
从派出所出来后,他不再杀王老五了,只是每天都在口袋里揣一把刀子。王老五怕他,他在家里从不干活,王老五也不敢叫他干,但他的开销却不小,除了要吃鱼吃肉,每天还要抽两包烟,弄得王老五整天累死累活,挣的钱还不够他挥霍。
只要一吃过晚饭,他就会来到街上溜达。镇上人都怕他,他力大无比,两三个男人都很难近得了身。当然女人就更怕他了。那些被他猥狎过的女人找到王老五,要王老五对儿子的行为负责,王老五只好哭丧着脸哀求别人,说有这么个儿子他也没办法,除非是把他弄死。被猥狎的女人气愤地说,“这样一个害人的儿子你是应该弄死他。”
他几乎每天夜里都揣着把刀子在街上转悠,弄得镇上人天一黑就不敢到街上去。人们都在苦恼这镇子究竟哪一天才会太平,不料竟传来他已经死了的消息。对此匡小岚也感觉轻松多了,以前她也像其他女的一样天一黑就不敢出门,现在可安全了。
匡小岚和妈回到家,把挖来的药材倒在地上进行分拣,那些巴豆一倒到地上就滚开来,捡巴豆的时候妈说:“知道吗,王老五就是用这个毒死他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