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寻短见视死如归

为什么说，那电网大墙后的地方像监狱，却又不是监狱呢？因为里边不仅没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更不见令人望而生畏的岗楼和监舍。相反，穿过一道低矮的月亮门，便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奇妙感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百花齐放的小花园，园子的中央是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山石的顶端有喷泉，水花四溅，月光下更显得如梦若幻。园子的四角，有四个小凉亭，曲径通幽，穿过园子的中门，是一座琉璃瓦大屋顶的古典式建筑物。由于是夜晚，看不清楼的后边还有什么建筑物。

进入那座古典的大楼，才发现里边的结构并不奇特。更确切地说，这是一座很标准的医疗机构，从一楼到四楼，楼道很宽，墙壁粉刷得雪白。楼道两边是一间间标准的病房，楼道的灯光雪亮，靠近楼梯口的部位设有医护人员的值班室。

只是奇怪，楼道的两端为什么又筑有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铁栅栏门？

骆业说，当时，妈妈已经折腾得精疲力竭。所以，她也顾不得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她还要照顾怀抱中的孩子。她甚至弄不清自己上了几层楼，进入一间病房后，见门的旁边有个空床，倒下来便昏昏入睡。后来，孩子哭了，又爬起来摸到门框旁的电灯开关。啪———就在灯光骤然一亮的时候，“别开灯！”一声凄厉的怪叫声，又吓得她把电灯关闭……

睡意消失了，她警惕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由于室内的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室内共有几张床，以及还有几个人？后来就侧耳细听，仿佛某处的角落，有谁在悄悄说话。显然，孩子也很累，只哭了几声便又睡着了。

天亮时，她终于又进入梦乡。突然，她被什么人摇醒了。她惊慌地睁开眼，发现离自己面孔很近的地方，有一张状若苍松石雕般的脸。那脸的颜色铁青，眉目的神情更显得呆板阴冷。一头枯黄杂乱的白发，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浓烈气味。开始，她还以为是梦，一个儿时或少女时经常出现的怪诞而可怕的噩梦，但是当她本能地用手去触摸身旁的孩子，不曾摸到却又发现孩子正在那怪物的怀里时，她便惊骇得尖叫起来。

“嘿———不许叫！吓坏了孩子，我这个当奶奶的可不饶你。”

“还我的孩子———”

“谁能证明，这是你的孩子？嘻，你叫她，她能答应你？”

这时，她才看清偷走她孩子的是一个猴子般的老太婆。她扑上去夺，那老太婆却一扭身就跑到门外。于是，楼道里便响起老太婆的嘻笑怪叫，以及孩子因惊吓而出现的哭闹声。

更可怕的情景还没出现呢。

当她推开门向楼道追去时，一下子又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楼道两旁的每个病室的门都敞开了，从里边探出无数睡眼惺忪的可怕面孔，并发出各种各样的吼叫和怪腔怪调。

天啊———原来这儿是精神病院。

几个护士跑来了。她们从那疯老婆子的怀抱中夺下孩子，然后又把这娘俩儿安置到一个单人病房。

随后，医生前来查房。

骆业说，幸亏那些医生都很有经验，他们认真给妈妈做了检查，又耐心地找她谈话。并安慰说，一定会把真实情况向有关部门报告。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她又被调到楼后边的一排平房内的一个小单间，从此，更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妈妈绝望了，她决定以死抗争。但是，面对襁褓中的孩子，她又下不了这个狠心。

这时，又一个灾难降临了。一天夜晚，孩子突然发起高烧，找到平房区的值班医生，诊断是感冒引起的肺炎。但想尽办法，那高烧始终不退。后来，便怀疑是在船上曾被老鼠咬伤，留下的什么隐患。

望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妈妈心说：也好，一死百了。

既不恐惧，也无哀伤。她默默地期待着、期待着……

终于，孩子停止了呼吸。她轻轻吻了吻那依然很烫的、肉乎乎的小脸蛋。然后，静静地躺在孩子的旁边，找出那把总是藏在身上的剪刀，刺向腕部的血管。

后来，出现在面前的则是陆珉那威武而洒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