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寻旧梦故地重游-海狼三友

10、寻旧梦故地重游

往事不堪回首。夏侯健努力从痛苦中挣扎出来,这时听到有人在敲门。

“请进。”夏侯健说完,便坐到写字台后的高背转椅上,他猜想是代理先生已经上船。

舱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大副林水。他先报告说代理已经来了,马来西亚的联检人员已在大台等候。于是,夏侯健便衣冠整齐地前往大台应付海关的检验。

联检完毕,船员便可以下地了。这时,林水又找夏侯健提出一个请求:“大伯,下边的小水手们想放下交通艇,去泰山号上串串亲戚。”

“什么?”夏侯健瞪大眼睛,“胡闹!什么下边的小水手?这准又是你的主意。”

林水调皮地眨眨眼睛:“这怎能说是胡闹呢?大伯,您也知道:最近,在香港、横滨、曼谷,我们有不少船员弟兄,同大陆的船在悄悄接触。既然又同是炎黄子孙,互相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呀。”

“别说啦!”夏侯健说,“林水,你近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对你说过不只一次,这样是会惹祸的。你再不听,我就写信告诉你父亲。”

林水笑了:“大伯。早在去年,我爸的船途经汉堡时,还到一艘大陆的船上去做客哩。这些,他没写信告诉您吗?”

“在我的船上,”夏侯健气哼哼地说,“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林水的嘴噘起来了,夏侯健则无奈地叹息。他发现,面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唉,岂止是林水这样呢?船上的那些年轻的水手、机匠、驾助,又有哪一个还像过去那样循规蹈矩呢?

由此及彼,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夏侯碧叶。顿时,心头又绞痛起来。

“大伯,”林水见状也忙改口,“您若不同意,也就算了,何必真生气呢。”

“好啦、好啦,”夏侯健捂着胸口说,“你还是去让水手长安排交通艇,送大伙下地去接接地气吧。我还要去泰佛寺。”

“我陪您去!”林水讨好地说,“槟城的几大名胜古迹,蛇庙、缅佛寺、泰佛寺,我还没逛过呢。大伯,您就当一回向导,领我去开开眼界吧。”

“好吧,我就给你做一次向导。”

“听说还有个猴园也挺好玩。”

“不错。”

“还有个什么康化利堡也挺神秘的。”

一提康化利堡,夏侯健的脸色又变了。

林水当然不会知道夏侯健此时的复杂心态,虽然他已是个曾经沧海的远洋船大副,但他在夏侯健面前依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乘交通艇登岸,只需十分钟的时间。

当夏侯健的双足踏上码头那坚实的土地时,他的心脏有几秒钟停止了跳动。他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视觉也变得朦胧,时间好像也在倒流,那悲惨的往事若隐若现地在面前飘浮。

14年前,他的妻子就惨死在这附近的一片海滩上……

14年前,他在这里失去了自己惟一的亲生儿子……

他甚至记不清是怎样走出码头的海关卡口的,他已忘记是林水的“导游”,却被林水牵着鼻子糊里糊涂地到处瞎跑。

即便是头脑清醒又将如何?在夏侯健的记忆里,这座美丽的小城并不大,它除了叫槟榔屿、槟城,还有个殖民地的名称———乔治市。在一些英文版的海图上,如果你不知道它叫乔治市,你就找不到槟榔屿。他记忆中的乔治市,又确实是一幅殖民地的腐朽图画。现在,如同乔治市这名字已从地图上永远消失一样,腐朽的殖民气息也随风消逝了。唯有那座作为历史遗迹的钟楼,仍在码头附近耸立着。再往前走,就是那偏僻而荒凉的海滩,以及在夏侯健心灵上留下深深烙印的康化利堡……

14年,对历史的长河来说只是短暂的一瞬,而对一个人的生命,却又比历史的长河更显漫长。转来转去也没走到康化利堡,在一片新辟的广场上,他看到巍然屹立着一座高大漂亮的大厦,他似乎被这辉煌夺目的玻璃大厦迷住了。他痴痴地站住了,他在想,这地方怎会如此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