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随随便便地躺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斑驳墙壁,开始胡思乱想。芷芷躺在外侧,我想她一定看着我乱糟糟的卧室心有所感。
芷芷把床头台灯关了以后,我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里似乎是洗发水与香水混合而成的。当然,女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气味也说明我的嗅觉像猎犬的嗅觉一般灵敏。长久以来,我有时候甚至能靠熟悉的气味回忆往事,这已不是我的专利了,好多人都有这种感觉。黑暗中,我感到芷芷小心翼翼地舒展着身体,她没有睡,抱怨自己太热,穿着衣服睡觉很不舒服,我说:“那你就把衣服脱了吧,没有人沾你便宜的。”她说:“那我脱了。”我说:“你脱呗,反正你是和一个人躺在一起,又不是和魔鬼躺在一起,别怕。”
毛毯下渐渐地燥热起来,芷芷开始悉悉索索地脱去外套。先脱去那件红色的薄毛衣,再把那条呢裙也脱掉。她一边脱一边唉声叹气,似乎在埋怨我不沾她的便宜她心理挺失落似的。我老老实实地蜷伏在床边,但行为上老实的人,并不等于他心里老实。我的心理活动还是相当丰富的,我的心理活动是:既然一对孤男寡女,都已躺到床上来了,应该做点有意思的事了。是的,我不做点有意思的事我该怎么办呢?但是,万一她在黑暗中受到我的侵袭后勃然大怒,我岂不是很尴尬,也许会吵醒了隔壁的铁树,铁树趁机来个“英雄救美人”,把芷芷带回到她的住处,我岂不是犯下调戏少女的恶名,没准以流氓罪把我送上法庭。这年头,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鬼才知道。在连妻子告丈夫“婚内强奸”的事情都成为现实的时代,如果我触怒芷芷,她想诬陷我,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到这人际关系飘摇不定的年头,我在我发散一股特殊气味的被子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由于距离近,芷芷感觉到了我的动静,“怎么?冷啊?”“喔,不冷不冷。”
我把身体往墙那边挪了挪,但却感到芷芷的身体往我这边移动。也许这仅仅是自我感觉好之故。我担忧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再挪过来的话,我可无处可去,说不定就扑过去把你‘强奸’了,到时你到法院告我,也不知我要坐几年监狱?”
“不多不多,十年而已。”芷芷哈哈地笑了。
“靠,判得这么重啊?”
我笑笑说:“不过,强奸犯的地位很低啊。出狱后,社会虽然能给一个做人的机会,但我的大好前程就要大打折扣了。如果现在你不把身体挪过来,我的前程可能还值100元,如果你挪过来,我无处可去,强奸了你,进了监狱,值100元的前程只能是打2折,只值20元,我想想还是感到不值得。”
芷芷听得咯咯直笑,并拍手鼓掌,说:“你的‘前程价格论’与我的‘爱情价格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后的芷芷说她的被子太热,坚持要把那条厚厚的黑色裤袜脱去,并把白色的棉衣也脱了。我说:“留一手好不好,芷芷姑娘,你现在还穿着什么衣服没有?”
她回答说:“当然留了一点,我能这么流氓吗?”我问:“你都留了些什么?”
芷芷说:“留了两件。”我好奇地问:“这两件是什么呀?”芷芷说:“内裤内衣,怎么,你想看看?你想看看就看看,别这么酸好不好?”我说:“别,别这样,我只是问问。”芷芷说:“变态。”我继续刨根问底:“内裤与内衣的颜色统一吗?”
芷芷说:“不统一。你猜猜是什么颜色?”我说:“红色的?”芷芷说:“不是。”
我说:“黑色的?”芷芷说:“不是。”我猜了五种颜色,她均一一否认。我问她都问烦了。她说:“来西园挺荒谬的,挺有意思的。我开始以为你和铁树都是些索然寡味的人,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再与你们这些画家来往,但我现在想想觉得挺有趣的。”
“你这是小孩心理,”我说。
芷芷觉得我挺有意思,那是因为我没有沾她的便宜。如果我的身体猛地弹起,以可怕样子猛地向她扑去猛地乱啃一阵猛地乱摸一阵猛地……我想她一定觉得我挺没意思。果然,芷芷说了一句:“铁树我就不知道他这个人有没有意思,但我觉得你还是有意思的。”我转念一想,也许她心灵上觉得我有意思,肉体也许认为我是一个傻逼,一个无能的人。也许,她还会认为我是个同性恋者、阳痿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