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大名鼎鼎的杰出青年瑛子,却住在一间小破屋里,过着极其贫寒的生活。
王秀玲并没用小刘去找,自己就回到了刑警队。
这时候,赵队长将局里的意见向她做了传达。
吴戈副队长也拿来行动报告,要小王立即在上面签字。
面对这些,小王却犹豫不决,久久不肯动笔了。
她的心里,还在想着这一家人的生活问题。
还在想着瑛子的白发蓬散、卧床不起的老母亲。
还在想着那位卖茶叶蛋,声称自己不认识瑛子的大姐。
还在想着瑛子那位性格开朗,一心为家的父亲。
还在想着……
总之,她还在想瑛子。
另外,还有一件事,做为刑警,她是有责任向上级报告清楚的。
这就是邓雄。
瑛子视此人为恩师。
的确,此人是热心帮助瑛子的人,尤其是在目前这种不利形势之下。
据小王调查:
瑛子自从洪水到来之后,就完全断了生活来源。
是邓雄,千方百计来救济她;在无法维持的情况下,又是邓雄,拿出钱来,为瑛子还清了那间大房的房费,为瑛子租下了目前的这间小屋。
这个男人很怪。
他与瑛子交往,有什么企图吗?
然而,瑛子是个残疾人,根本不可能与任何男人有两性关系。
那么,邓雄图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小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调查到:
正是这个邓雄,在瑛子姐姐离开小屋之后,主动接替了她的工作,在瑛子规定的地点,与受到“性电话服务”的对象进行接头,为其引路。
但是,邓雄究竟知不知道瑛子利用色情电话收钱,这还是个谜。
按说,他与瑛子关系那么深,彼此之间又如此信任,瑛子是应该把此事的一切全部告诉给他的。
可是,从小王调查之中,却又发现:
邓雄是个十分正直、十分刚烈的人。如若知道这一切,他会与瑛子闹翻的——他似乎不知道此事的根本。
也许,瑛子会对他说谎,称自己用电话约的人,是来谈信息问题的。
又因为瑛子是残疾人,请邓雄为自己代劳跑腿,是不足为怪的。
但是……
但是,为何他在与人接头的时候,那么神神秘秘?
为何他一旦把人引来了,就立即会主动退出瑛子这里?
为何……
小王又想不通了。
可她转念一想,这也不难解释。因为瑛子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既然不想为此事连累自己的姐姐,她一定会想出办法,编出一套话来,让邓雄相信,让邓雄去为自己工作,又不让邓雄知道底细。
她是完全可以这样安排的。
小王想到这儿,就对吴副队长说:
——瑛子的确是触犯了法律,别的什么都用不着多说,我同意依法对她的小屋进行搜查,但是……
她正说到这儿,小刘又回到刑警队。
一见小王在这儿,就吼着:“快行动吧,人都齐了。”
并且,小刘又将他所调查的情况,简略地向小王说了一遍。
其实,用不着他说,小王就已经完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小王接着说:
——我不同意报告的第二条……
这报告的第二条,就是同时拘留本案的嫌疑人邓雄。
她的话,使小刘和两位队长都感到吃惊。
正要发问,她说出了自己不同意逮捕邓雄的理由。
在场的同志们一听,觉得不无道理,也就用笔划去了第二条。这样,小王才郑重地在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赵队长发现,她在签字的时候,手在发抖;而且在签完字后,眼睛湿润了。
当晚,在赵队长、吴戈副队长的带领下,王秀玲和队友们分乘四辆警车,紧急出动,立即去查封瑛子的“倾诉心灵小屋”。
晚9时整,警方突然敲开了“倾诉心灵小屋”的房门。
潮湿阴冷的小屋中,瑛子靠在里面的床上,裹着棉被,正津津有味地和“话友”通话。
话机旁,有一台小型“三洋”录放机,机内正是播放过的色情录音带,还有瑛子吃剩下的半碗方便面。
看得出,瑛子的生活很简朴。
刑警们看着这一切,愣了半天,然后对瑛子进行了审讯。
看得出,瑛子并不十分惊慌。
她对录音带和电话“加料”供认不讳。
她自称做“信息”已有一年多时间了,她是“松花江公司信息有限公司”的一个分台。她的收入与“松花江”三七分成,“松花江”做广告时带上瑛子的台。此外,瑛子还主持一个叫“瑛子有约”的声讯热线。
第一眼看见大名鼎鼎的瑛子,心灵最受震撼的是王秀玲。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为别人无私做贡献的杰出女子、一个具有特异功能的特殊人物、一个很有文采的女性,居然居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之中——这比一般外来打工人员所住的贫民窟的条件还要差得多。
而且瑛子作为女性,竟然是皮包骨头、弱不禁风,连床都坐不稳,更谈不上下地活动!由于长期瘫痪,无法接受阳光,室内的空气又非常浑浊,致使她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就面如死灰;手指因为太干太细,看上去就像一对晒干了的黑鸡爪;头发焦黄而稀疏,仿佛是深秋原野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草……
然而,她的眼睛却非常有精神,透出一种夺人的光彩,很像《还珠格格》电视剧中那位主人公小燕子的眼睛。
这时,一位红光满面的小姑娘端着一个空尿罐进了门。
经询问,知道这个小女孩原来叫李文,乡下人,没文化,是瑛子刚雇来的小保姆。
由于瑛子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所以必须雇保姆进行照顾。
在王秀玲的询问下,小保姆李文告诉刑警们,瑛子常常自称“夏雨”、“小玉”、“小红”等名字。
李文在做保姆半个月期间,晚上常能听到瑛子在电话里说“难听”的话,还能听见呻吟声。
王秀玲听到这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又转头看了看强打精神斜坐在床上的瑛子,心里不由产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来。
——是同情?
——是蔑视?
——是惋惜?
——是愤恨?
——是怜悯?
——是厌恶?
……
据瑛子称,邓雄之所以主动为瑛子去收钱,是因为作为瑛子的老师,邓雄并不知道瑛子在夜晚进行“夜来香”色情服务的事情。
瑛子还说,邓雄是希望那些曾经受到过瑛子帮助的人们,能够在经济上伸出援助之手,来帮助瑛子的。
……
我们的社会各种保障制度很不完善。从瑛子案件中,我们是否也该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