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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少白死了,被一柄五寸长的匕首刺穿了肝脏,送到医院的时候由于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当晚杨溢就在西郊的一个居民区里被捕,衣服上还沾着石少白的血迹,他承认了石少白是他杀的,用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据公安局的江队长说,那天晚上是石少白打电话报的警,报完警以后他大概是一直跟在杨溢和林琳后面的,后来他伺机扑掉了杨溢手中的枪,可没想到杨溢的枪飞掉了却还随身携带着一把匕首,结果搏斗中被杨溢拔出匕首刺穿了肝脏。但是有一点江队长弄错了,他以为石少白是无意中撞见杨溢绑走林琳的,可是林琳知道不是,她后来查了一下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石少白的,也就是说她和杨溢对峙的时候手插在兜里慌乱中拨的是石少白的号码,石少白显然是在电话里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才又折回来的,报了警以后就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但是后来看到杨溢让林琳上了车马上就要开车走了,而公安局的人还没到,他才情急之下冒险扑倒杨溢的。
林琳自从那天醒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医生说她身体还很虚弱最好再留院观察几天,她就坐在那里整天呆呆地看着窗外。后来程瑶对她说,“林琳,明天石少白就火化了,你,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林琳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呆呆地看着窗外,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石少白的父母都来了,准备在西安火化然后再把他的骨灰带回上海去安葬。火化的那天,程瑶和周露一直在医院陪着林琳,她们怕她出什么事,可是她还是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几点了?”林琳突然开口了,几天没说话嗓子有些干涩。
程瑶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看了看表,“十点。呃,差五分十点。”
“你说医院这帮人是不是弄错了?他们其实挺糊涂的,前几天我还看见电视上演的医院把人家两家的孩子都给抱错了。”林琳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程瑶不解地看着她。
“真的,上回我起风疹他们不是还给我打错药了吗,发现的时候我都神志不清了,周露,你忘了吗?你当时还跟那个护士吵了一架呢!”林琳又转头问周露。
周露不说话,担心地看着她。
“你说医院是不是搞错了?他们总是那么糊涂。”林琳喃喃自语。
“林琳,你醒醒吧!医院没搞错,石少白死了!今天就火化了!”周露大声说道。程瑶拉了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没亲眼看到一切就都不算数,你就可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骗自己!林琳,你醒醒吧!你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周露满脸泪水。
林琳呆呆地看着周露,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拭掉她腮边的泪水,“陪我去看看他吧。”
火葬场的外面停了长长的一条车龙,林琳她们三人下车的时候,高高的烟囱里冒出最后一缕青烟,一行人从院子里面缓缓走了出来,清一色的黑西装,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威严的国字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悲恸,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相框,照片上石少白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林琳压抑了几天的泪水终于决堤了。
“你是林琳?”走在男人身边那个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朝着林琳走过来。
林琳点点头,石少白长得像他妈妈,一眼便能看出来。
“少白常常提起你。”他妈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掩饰不住彻骨的哀痛。
看到了她手上捧着的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小盒子,林琳彻底崩溃了,她不能相信石少白已经死了,他的音容笑貌还宛在眼前,过去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还清楚地记得石少白骑着他那辆山地车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她的样子,记得他哈哈大笑地拉着她狂奔留下身后冲天而起的鸽群,记得他举着可乐坐在灯火通明的旋转木马上,记得他们在嘉陵江上并肩看夜景,记得他们俩无数次或笑闹或争吵地走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记得那晚吃饭时他撅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就这么变成了一缕青烟?一抔黄土?亦或是这个小盒子中的一堆飞灰?她不能相信。
“这是在少白钱包里发现的。”石少白的妈妈拿出一张贴纸。
林琳只看了一眼便被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贴纸上的宝宝小嘴微微地张着,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是她和石少白在重庆照的,石少白一直放在钱包里。
“这孩子是真的吗?”他妈妈颤抖着问。
林琳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