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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过年了,到了春运的高峰期间,航空公司增加了二百多个航班,飞机还是那些飞机,人也还是那些人,真不知道怎么能加出来那么多航班!航空公司的飞机大多是租的,租来的东西当然要用个够本,不然放在那里也要交钱,所以航空公司能否盈利很大程度上也是取决于能否合理调配和最大限度的使用飞机。飞机的调度也是很有讲究的,人可以休息,但飞机不能休息,一般来讲每架飞机每天平均要飞六到八段,至于航班和航班之间怎么才能衔接好,这就是学问了。比如说飞了一班温州回来,这个机组的人下去休息,然后换另外一个机组上来接着用这架飞机飞银川。但其实航空公司有的时候也是欺上瞒下,民航总局规定禁止飞夜航,航空公司就把发布的起飞的时间往前提,而其实按他发的那个时间,根本就起飞不了。计划飞这个航班的飞机按正点都要十点半才能落地,他却发布九点四十起飞。九点四十的时候那架飞机还不一定在那片儿领空上转悠呢,这个航班当然就得延误了,然后再一点一点往后推,反正什么时候落地什么时候算。就这样,还真就把这二百多个航班给加出来了,这才真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呢。
鉴于这种情况,林琳休探亲假的愿望也正式宣告破灭。石少白说,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林琳想了想说,算了,你还是回家吧,要不你妈不得吃了我。石少白就笑了,不会的,我妈那人挺好的,也挺开通,特讲理。林琳说,再讲理她儿子不回去陪她过年她也得急。石少白就说,要不你申请飞上海吧,飞哪不是飞呢,你在上海过年,我带你去我们家,到时候你自己看看我妈讲不讲理。林琳说,我也没说你妈不讲理呀,我才不去看呢。石少白嘿嘿地笑着,看看呗,怕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林琳最终还是没有去他家,她跟石少白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们俩到底算怎么回事儿,也就懒得多想。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一件比一件让人震撼,有个石少白在身边其实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大年三十那天,林琳是在北京过的,石少白发来信息,“你们今晚干吗呀?出去玩吗?”
“玩什么呀!明天我们飞最早的那班,得起早床,哪儿也去不了。”林琳郁闷地回复。
石少白就说,“同志们辛苦了!”
林琳回复,“为人民币服务。”
本来按正常的想法,春运的高峰一般是在春节前的一周和初六以后的几天,至于大年初一到初五正好过年的那几天应该是没什么人坐飞机的,可是今年不知道怎么了,中国的老百姓也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在家吃饺子放鞭炮看春节晚会了,从大年初一八点钟的早班开始爆满,一爆就爆到正月十五。飞哪都是旅行团,桂林、昆明、杭州、海口、三亚这些旅游航线就不用说了,就连京沪的商务快线也变成了京沪旅游快线,大概是北京的老百姓想去看看大上海,上海的老百姓也想去参观一下老北京。碰上这种团队有时候就很麻烦,他们人多又不大听导游的话,一会儿少了个人一会儿少了个包的,全飞机人都得跟着等着,折腾两次就把航班搞延误了。而且也常常闹笑话,有个人在地面换登机牌的时候就非得跟值机人员要求要两个靠窗的座位,值机员说行,没问题,他又说这两个靠窗的座位要并排挨着的,值机员想了想说,也行,你上去问问机长和副驾驶愿不愿意跟你们换个座位。
可是就在这个年快要过完的时候,程昱被捕了。
公安局的人本来认定他事发当天就逃离西安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就在劳动南路的朝阳小区里面。那天警方接到匿名电话以后,在决定抓捕时还是制定了三套方案,第一套是直接制服他们。第二套是防备他们从暗道或后门逃跑。第三套是防止他们跳楼。结果最后从破门到抓捕结束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只有程昱一个人在,并没有发现杨溢。
后来据公安局的江队长介绍,被抓的当时,程昱傻傻地愣在那里,一点儿都没有反抗,好像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就是他的结局,不过他的心理素质很强,很快就调整过来。其实往往是一般的中小毒贩在被抓后更难对付,反而是这些大毒枭,他们有极强的宿命观念,他们认为这就是他们的气数。
另外,在这套三居室的房子里,查获了两箱人民币,共计三百五十万元。其余便没有什么随身物品了,只在程昱枕边发现了一本书,被捕以后他坚持要带走,是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从房间里摆放的洗漱用品和日常用品来看,杨溢应该也是住在这套房子里的,只是至今不知去向。在一审程昱的时候,他说,你们要问什么问题,列一个清单出来。涉及到我自己的我都会说,问别人,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