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关寨的规模比现在大得多。你现在看见的这个跟那时不一样,这个建于1936年。
毛泽东根本就没住过那儿,根本就不可能住那儿,因为早在毛泽东到那儿之前,张国焘就把那里完全烧毁了。毛泽东肯定是在关寨上面的空地宿营,也可能住在下面的庙里。“毛泽东和他的部队沿着卓克基东面的河的南岸走了60公里,然后转向北准备爬第三座雪山长板山(当地人现在称之为垭口山)。河的北面现在修了一条公路,我们走的小路在山腰上,但是走了几公里后就完全消失了。金扎九带着我们走这条路,可以看到一些刻有红军留言的石头。原来还有更多,他说,但大部分都被运走了,有的被扔进路边的河里。剩下的这些大部分都在骂胡宗南,胡宗南的部队曾在梦笔山南面袭击过红军。胡宗南是一个“抗捐收税的土匪”。一块石头上骂道,“胡宗南是出卖西北回民家的贼,是帝国主义走狗”,旁边还有一行阿拉伯文字,这是我们第一次发现有迹象表明红军队伍里有穆斯林。
意想不到的发现总能让人精神一振。总体上说来,我们在长征沿途听说的事情都是可以预料到的。新长征工人和农民语录大约有12条:“哈罗!”
“买啥子?”
“你是哪国人?”
“你从哪里来的?”
“去哪儿?”
“为什么不坐车?”
“坐车很方便!”
“你好高!”
“中国饭习惯吗?”
“能吃辣椒吗?”
“你的精神可嘉!”
“坐车!”
如果要在中国走上一年,你必须知道这些。
“你们从哪里来的?”在垭口山脚下的小镇刷经寺,一个高大的藏族人底气十足地问我们。这是一个兴旺的小镇,紧邻连接草地、红原和阿坝的公路,那条公路可以一直到甘肃和青海。镇上有一个大加油站、几家商店和饭馆。人口以汉、回、藏为主。我们找到镇子南头的一家清真餐馆———他们做饭用植物油,马普安点菜很放心。
天气晴好,当地人说我们一天就可以安全翻越垭口山,到达山那边的马河坝村。山口有一个长征烈士纪念碑,路很好找。
“你认为我们该找一个向导吗?”马普安问爱德。
“不,有什么必要吗?当地人说的好像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不会太困难吧?”
刷经寺在海拔3200米以上。我们开始爬山时空气就已经很稀薄了。一切进行得都十分缓慢。按理说,我们应该减轻负重去爬山。但从这里到草原的北端,我们的地图没有任何记录,几乎一片空白。我们俩的背包有30多公斤重。贾霁和爱德都要求马普安减轻背包重量,但自从过了二郎山,他就经常超负荷行军。
我们每爬20分钟就要休息15分钟。周围的风景让我们无法集中精力。下面,从刷经寺向南流的小河反射着朝阳的光晖,山谷中木头房子上藏族的经幡飘扬。我们向北进发时,卓克基地区的巨石地貌消失了。远处是巨大的积雪山脉。我们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肌肉和肺部都在抗议。快到山顶时,我们对自己的海拔高度感到迷惑。我们走了多长时间?又该休息了吗?为什么一下子会出现三条路?这不是幻觉。那条路有了分支。我们不得不再次举行新长征路线讨论。
“我想这条路是对的。”马普安说。
“不,应该是那条路。”爱德说。
“肯定应该是这条路。你仔细看看。”
“这边的路更好。让我们走这条路吧。”
“别胡说了。这条路对。”
争执还在继续。
爱德的理由是我们要从西向东穿越,为了能沿着河谷向北走,我们应该选择向北的路。
事后头脑比较清醒的时候再想想,从海拔的角度考虑,应该可能是左边的那条路。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下山。马普安很容易就妥协了。我们走了中间的路。
没有找到烈士纪念碑说明我们走错了路。但爱德还有解决的办法。
“也许我们理解错了。应该再向下走走。”
我们只能再向下走几百米,然后就必须搭帐篷。
日记选摘,爱德,垭口山东坡海拔3820米的宿营地,2003年9月14日……山口有4288米,比梦笔山高近300米,景色非常壮观。从只能看到眼前一块草地到放眼幽深的峡谷、纵览白雪皑皑的群山,心胸一下子开阔许多。东面和东南面群山相连,似乎就在眼前,让人惊叹不已。那最高的山峰使周围的大山相形见绌。
这里人迹罕至,脚下的山谷中也没有生命的迹象。更让我们担心的是,前方好像没有路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试图沿着小溪的主流走,但没有成功。水边长满了树,没有迹象表明有人曾经走过这条路。我们被迫走出树林,又进了乱草丛生、只有山羊光临的北坡,那里的坡度极陡,下坡时脚踝特别容易骨折。左边的山坡是新生成的山体褶皱,形成一个微型山谷,中间还有溪流。哪里有水,哪里就有茂密的森林,但现在,附近没有路。我们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下山。背包时常被树枝勾住。在3700多米的高度,做任何事情都无比艰难。
还好,爱德又有新的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