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小时-陈鲁豫·心相约

接下来的36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是后来同事们告诉我的。

莫斯科时间7月11日下午6点—8点,老板和院长率队在莫斯科市转了一圈,他们对陪同选景的莫斯科当地的工作人员提出的要求是:要选择高层建筑,房间要足够宽敞,能容纳200人;要有落地玻璃窗,窗外能看到莫斯科的著名建筑。根据这几项要求,他们选中了俄罗斯大酒店22楼宴会厅“克里姆林宫”。

这真是个绝佳的选择。

宴会厅足有五、六米高,摆上20个圆桌供200人同时用餐富富有余。最棒的是餐厅的整整一面墙都是落地玻璃窗,而窗外就是红场、克里姆林宫和莫斯科河。

还有比这更理想的直播场地吗?

地方有了,下一步是工作人员和设备。

这相对比较简单,到莫斯科电视台,一口气租下他们转播车一辆,包括车上工作人员、摄像机6台、摇臂一架、调音台一个、麦克风、照明灯若干以及摄像师、音响师、灯光舞美、勤杂工近60人。

人有了,问题也随之而来。语言不通,怎么交流?还好,一到莫斯科,凤凰就雇了两个在当地念书的中国留学生做翻译,其中一个男生叫虎子,小伙子人很帅,俄语说得叽里咕噜的,十分流利。虎子成了香饽饽,在将餐厅改造成演播室的30个小时里,不停地有人在喊虎子的名字。

“虎子,跟老外说,主播台要贴上凤凰的标志。”

“虎子,告诉他们,灯要架得再高一些!”

“虎子,你跟餐厅老板说,租金多一分钱也不加。他好像是车臣人吧,这回还不表现积极点,为中俄友好做点贡献!”

可是,虎子和另一个做翻译的中国女孩分身乏术,虽然虎子忙得满场飞,可翻译人手还是不够,我的同事王酉年倒是有办法。

酉年是摄像出身,大型纪录片《邓小平》就是他的作品。虽然在凤凰已做起了管理工作,可现在直播人手紧,他就负责协调俄罗斯摄像,告诉他们什么时候镜头要推上去,什么时候要拉成全景。酉年的要求很高。他希望自己的命令一出,摄像能立刻完成他的意图,可是中间经翻译的转达,时机就耽误了。于是酉年拿了一张大大的硬纸板,在上面画出推、拉、摇、移、甩等摄像基本技巧,需要1号机器推上去,他就指指硬纸板上画出的“推”,摄像立刻领会他的要求,唰地就把镜头推成特写。

负责联系卫星时间的是Bobby和崖子。

Bobby是香港人,注重穿衣打扮。平常,喜欢卷着舌头说儿话音极重的普通话。

崖子是我广院的校友,85级的,大名叫崖国贤。崖子是毛南族人,他是毛南族第一个大学生。平常,碰到凤凰以外的人,我们都习惯这样介绍崖子:“崖子是咱们毛南族的小伙子,毛南族目前人口两万,其中正值生育能力的青壮年男子只有两千,所以崖子身上担负着毛南族繁衍生息的重担。崖子是毛南族的骄傲,他的一小步,就是毛南族的一大步。”

我们把毛南族的人口不断缩减,只是为了突显崖子的重要性,希望不要引起误会。

再说Bobby和崖子一起去找卫星时间,两人威逼利诱,软硬并施,就差出卖色相了,终于东拆一块时间,西抢一块时间,凑够了直播所需的卫星线路。

事后,我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回忆Bobby和崖子的工作,其实,他们的工作难度和压力之大,外人是无法想象的。我之所以能够体会,是因为当直播结束后,Bobby这么矜持的香港绅士竟然会抱住小宋放声大哭。

我知道,他们很难。万一卫星时间租不下来,大家的努力,就将前功尽弃。

正所谓祸不单行。

卫星时间好不容易敲定,卫星线路却出现了故障,直到7月13日上午7∶58,故障仍然没有排除。

Bobby事后回忆说,他当时上吊的心都有。

凤凰于是立刻制定了新的直播方案,假设线路一直不畅通,8∶00—14∶00,现场先交到香港演播室,那儿的主持人是小莉和胡一虎,由他们通过其他电视台的直播信号介绍在莫斯科的情况,等卫星服务恢复正常后再将现场交给我和文涛。

谢天谢地,到7点59分时,卫星线路奇迹般地通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