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安检!”我开始用英语骂人了。各位同胞请相信,我平日十分的淑女,语言总是优雅而得体,但用英语说起粗话来,面前真站个美国人、英国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反正,用外语说脏话我觉得不算什么,好歹也是练习口语啊。
“对不起,香烟是我的。”旁边一个包头巾、穿长袍,模样酷似阿拉法特的阿拉伯男子凑到我旁边,伸手去够香烟。
“慢着!”我挡住他,回过头去找“芭芭拉”和“内塔尼亚胡”,“安检这么严肃的工作,你们竟然如此地掉以轻心。真要出了事,谁负责?”我声色俱厉,语言风格像极了党小组会议上语重心长的支部书记。
“芭芭拉”狠狠地看了一眼“阿拉法特”,这才相信那烟的确不是我的。她自知理亏,于是红着脸,表情又哭又笑地看着我,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我们来帮你装箱吧!”呼啦啦,我身旁一下子围了5、6个高大威猛的以色列小伙。
“Don�ttouchmystuff!”(我看谁敢碰我的东西!)我委屈极了,不争气的眼泪正在一点点地涌上眼眶。
我只是想看看以色列,仅此而已。何苦这么舞刀弄枪的?
我拼命忍住眼泪,埋头整理箱子。
刚才还闹哄哄的房间突然变得很安静。“芭芭拉”、“内塔尼亚胡”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道歉。我谁也不理,只是专心地叠我的披肩。
不知过了多久,我忙忙叨叨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低头看看箱子,又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了。我这才抬眼示意“芭芭拉”:“还查吗?不查就关上。”
又是“内塔尼亚胡”,识趣地扣上箱子。
我不说话,等着看还有什么好戏。
“我们可以走了。”“芭芭拉”的话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好像怕谁反悔似的,转身就往外走。都快到门口了,才听到身后叮叮咣咣地有几个人跟了上来,想必带着我的行李。走出大门我才意识到,其他的老外已经不见了。
天黑透了。我看了看表,荧光指针指着9:45。
我恍惚地坐上面包车,又被“芭芭拉”带回了机场候机大厅。我乘坐的班机正在做最后一次召集。眼看磨难到了尽头,可我对即将展开的旅程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一个又高又胖的黑人裹在一件雪白的袍子里,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跑来,身上左右各挎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后边气喘吁吁地跟着比他还胖的太太,手里还领着个5、6岁大的小男孩。一家三口要飞的是纽约,登机口就在隔壁。
我很羡慕他们,能自由自在地赶飞机,不像我,身后老有“芭芭拉”像影子一样跟着。
我今天的计划全被他们打乱了。
平时,从香港出差去外地,我总是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托运行李、领登机牌、过关,所有的手续办完之后,还会有40多分钟可以闲逛。我会先到书店挑一堆杂志在飞机上消遣,再去免税品店帮朋友买些香烟,然后,我一定要去卡蒂亚专卖店看看他们又来了什么新的货色。最后,如果还有时间,我会去休息室,喝杯咖啡,打几个电话。我喜欢这样,不紧不慢地。可现在,我什么也来不及做了。
登机口的香港地勤人员一再地向我这边张望,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跑去几十米外的书报亭买本杂志,否则,这一路上,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我转身正要走,却差点撞上紧挨我站着的“芭芭拉”。
“What???”(你想干吗???)我冲她大叫了一声。她的大眼睛忽闪闪地看着我,目光里满含着请求,我恍然大悟,他们对飞以色列的外国旅客采取的是一对一的全程盯人战术。
“我现在是不是除了上飞机,不能去任何地方,否则,你们又要重新查我?”
她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彻底崩溃:“好吧,我登机了。”说罢转身就走,好像听到“芭芭拉”咕哝了一句谢谢你。
登机口的地勤人员见到我都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我的确是最后一名乘客。
公务舱今天满员。我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也懒得查票根,看到靠过道还有一个空位,于是也不等空中小姐领路就径直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下。这才感觉到,自己已是心力交瘁。
“Shalom!I�myourneighbourui.Mynameis...”(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我叫……)我迷迷瞪瞪地顺着声音望过去,这才注意到我的邻座是一个50多岁的男子,是犹太人,而且是以色列的犹太人。
我从不种族歧视,但今天,某些人真的是得罪我了。我把手一挡,不客气地说:“Leavemealone.I�mnotinthemoodforchitchat.ForthepastthreehoursIwasinterrogatedandsearchedbytheairline,whichissomethingI�veneverseenbefore.Idon�tthinkIevenwanttogotoIsreal.”(别理我,烦着那。刚才,你们以色列航空公司的人审了我快3个小时,真是活见鬼。鬼才要去你们国家。)我心里想说的其实是中文版本,可英文一出口,我还是本能地采取了有理有力有节的文风。说到底,人家老大爷对我客客气气地,我总不能太失礼。
虽说如此,他还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顿抢白弄愣了。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只是想打个招呼,因为我们是邻居。我没注意到你的情绪,很抱歉。你可能不太了解,所有去以色列的人都要被细细地盘查,当然,对外国人会检查得特别仔细。可即便是以色列人,如果刚刚去过一些敏感国家也要被查个死去活来。”
他的英文很好,一句死去活来让我的嘴角动了动算是微笑。见我有了笑模样,他的语气更慈祥了:“请你谅解,我们以色列是个特殊的国家。这么多年来,我们安身立命的原则就是,在确认你是朋友之前,先假设你是敌人。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这就是以色列,还没见到它,已经感受到它的紧张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