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九月,都是夏天的尾巴,南方的夏天仿佛总是对我们依依不舍,特别漫长,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怕地球会突然起火。
我喜欢趴在教室里睡觉,躲在校园遮天蔽日的树阴里,这个学校有着大片大片的树木,常让我怀疑是不是住在原始森林里。很多时候我一睡就是一天,梦一个接一个地做,还都是推理侦探片,跟刑事侦缉档案一样,每天一集。有时候,也会有些散文风格的梦,梦里会有[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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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白色的鸟儿飞过,或者是大团大团的繁花盛开,有无数陌生的或者熟悉却又青涩的脸庞在梦里出现,让我想起那个给我示范飞的男孩和酷酷的锐哥还有那些山花灿烂的女生。
小熊妹妹和她男朋友丁丁去了深圳,走的时候拿了一摞《领导文萃》给我,说老狗哥哥,这是在我爸办公室找到的,你拿着吧。
我知道她怕以后睹物思人,再说她也对这个没兴趣。我接了过来,看着妹妹走进机场检票口。她回头朝我挥挥手,拉着丁丁的手就进去了,我知道她肯定很多年不想回来了,她跟我说过她一回到家乡就觉得难受,再见,我亲爱的熊妹妹,我感觉人一辈子是不是就在不停的遇见和再见里度过,可我和苏果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一年来,每当学习累了的时候我就拿一本《领导文萃》来读,读着读着就上瘾了,看着书上舅舅作的记号和圈点,我总是感觉他站在我背后微笑着看着我进步,感觉到他的灵魂通过这本书在和我交流。
看到最后,我不再相信那些传言,那些无聊八卦说我舅舅红杏出墙的传言,我相信舅舅,从他的书里他的字里行间,我相信他相信在深夜里挑灯夜读这种修身养性的书的人不可能是一个那样的人。他还是那个我最优秀的舅舅,是我的偶像,他还活着,他每天深夜看着我用功,鼓励我用功,帮我洗涤灵魂重新洗成洁白的颜色。
时光就是那么快,一千年一万年只要经过了,就跟一秒钟没有本质的区别。稍不留神,我就从那个和燕子一起背着大书包流着鼻涕一起玩电子游戏的小屁孩,变成那个暗恋女生同时被女生暗恋的小男生,再变成那个和段可仪胡闹和肖翎打架和苏果拍拖和张小敏明争暗斗的大男孩,再变成现在这样的书呆子研究生。
在武汉X大读研的这一年里,我又回到了高三的状态,每天认真地上自习,一直要上到扫地的阿姨把我赶出来,才觉得很充实。苏果和肖翎不是都说了吗:幸福只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
在路上我总是微微低着头走路,很低调,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扫描美女给女生评分,只是有一次看见一个女生的背影很像苏果,就情不自禁地跟到她楼下,然后站在楼下徘徊了很久,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像几年前等苏果下楼一样,只要等待她就会下来,现在失去后才知道那是多么遥远美丽的梦想。
我每天都坚持写天果日记,发到她邮箱里,只是我不知道密码,不知道她看到没有,我找她找了很久,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世间,她说过她考不上研就到深圳工作,因为武汉X大的毕业生在深圳很吃香。我去了几次深圳,很多同学在那儿,但就是没有人知道苏果的下落--苏果这次真的是恨透我了。
不过有时候,我踢球或者上自习的时候,总感觉她还在我周围,她还像以前那样看我踢球看我学习,有一次这种感觉特别强烈,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有时候我会打个电话给锐哥,知道他现在也想念我想念肖翎,我想象他孤独的时候没人陪他喝酒的样子就有点想哭,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他。
有时候在校园里会遇到肖翎和段可仪散步,每到这时候我都低着头走开,我想起从前那个帅帅拽拽只知道去上自习的肖翎,我想现在我就是那个样子,而他俩就是以前的我和苏果。
那个十年之约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不过至少我还记得,就算他们都不去,我也会在那个时候一个人去一次岳麓山,祭奠我们被埋葬的青春。
今天又是911,这次轮到我们迎新了,寝室新一届老大叫我一起去接几个漂亮MM,我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说,没搞错吧,计算机学院还有漂亮MM,我记得我们评价理工学院的女生是平均分不及格,计算机的得分更惨,人家是平均不及格,我们是加起来总分都不及格。
老大不管我的劝告,把我拖到小梅园操场,我坐在桌子边随便看着一本推理小说,心里想这个新老大怎么一点没以前的老大锐哥有觉悟,锐哥有句话总结得多好,理工科的男生永远不要相信迎新会迎来几个漂亮MM,特别是学计算机的,她们不长着一个显示器的头或者鼠标一样的手你就够阿弥陀佛了,所以以前我们从来不去迎新。
现在我的任务就是新生来了后,看看他们的录取通知书,然后在花名册上查到他们的名字和学号,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看书。
正看到我要把凶手逮出来的时候,递过来一张通知书,我很不耐烦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什么名字?
一个更加冷冰冰在我听来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我铭刻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外加研究生一年用十个手指头数都不够,还得加个脚丫子,共计十一年,苏果,没错,苏东坡的苏,果子狸的果。
我一抬头看到那张如花似玉鬼灵精怪的脸,虽然有点模糊,但我很清楚是她,然后我马上感觉有一股热流往头上涌,那是血,同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奇怪的诗: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我真浪漫--因为在我昏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今天落花了吗?
……
天果五年九月十一号晴苏果篇
由于忙于考研,日记又变成了年鉴,佛祖原谅。
很久以前,我最喜欢和何天一起坐在武汉X大的一棵樱花树下看书,他看《百年孤独》,我看《尘埃落定》,那个时候,樱花真的像尘埃一样飘落在我们周围,阳光偶然从树林里射[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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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我说阳光像探照灯一样照在我们身上,他更夸张,说阳光像AK的子弹一样射在我们身上。
《尘埃落定》里面有句话我一直记得,人生有三大痛苦,第一是得不到,第二是得到后觉得不过如此,第三是失去后却又发现是最珍贵的。我要让他尝尽这三种痛苦。
其实我就住在武汉X大里面,有时候经过球场的时候看看他在不在球场上,有时候去上自习时看看他也许就和我在一个教室,有一次我真的发现他了,埋着头,像读中学时躲在抽屉里看小说一样,什么时候他真的变得这么低调了?不过我心里还是挺喜欢他这样低调的,那天晚上,我就悄悄地在他后面坐了一个晚自习,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结果一页书都没看进去,不过他也够没有第六感了,一点都没察觉我。
还有一次,居然好像被他发现了,他紧跟着我直到宿舍下面,幸好我加快脚步,始终没有让他看到我的脸,否则我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上楼后,我躲在寝室窗户后面看他在下面徘徊了很久,有几次差点我就忍不住想冲下楼去,扑在他怀里,再也不离开。可我硬是扛住了,我流着泪想,如果我们是彼此真心相爱,就应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静下心来一心投入到学习中,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学习也是件很快乐的事,难怪何天有时候做题的时候总是一副狞笑的表情,我发现我的选择题命中率开始提高,不再像他以前嘲笑我的那样,比随机选还低。
我上网看了邮箱里他给我写的天果日记,每天一篇,比我还啰嗦,不,应该说比我妈加上我都还啰唆,而且文中特别忏悔。学习累了看看他的忏悔感觉就跟神父似的。
我接到录取通知书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策划和他再次相逢的场景。我特地选了今天去报到,因为迎新上面有他的名字,早上起来,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很久,然后一个人算好时机来到小梅园的迎新处,他还在埋头看书,不会真的变痴呆了吧,那我可就不回收利用了。
我把通知书递过去,他冷冰冰地问我什么名字,我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苏果。然后我就看见他抬头一看我就昏过去了,我又不是鬼怕什么怕,今天还打扮得挺好看挺有创意的啊。几年前,燕子看到他后也是一样昏过去的吧,我总算亲眼看过人是怎样昏过去的了。历史总是轮回,今天轮到我见证历史了。
不过那厮醒来后估计又要变泥巴纠缠我,但我才不会像上次那么轻易缴械投降,这次我要顽抗到底,他不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或者挂一树黄手绢或者在我宿舍楼下弹个吉他长啸我的名字我是不会理他了,曲子我都替他想好了,那些花儿要我怎么忘了她晴天她的睫毛秋天的海,累死小样的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