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还得一站一站地进行下去。像从前一样,我对自己说:火车此处进站不停车!
今天晚上,当我通过168电话语音查询系统得知我今年的全国律师资格考试成绩是二百七十分时,我先是在皎洁的月光下昂首高歌,而后阔步回到家里,看到母亲正在柴草垛前准备做晚饭的柴草,我抑制不住满腔的喜悦,高声告诉她:“妈,我考取律师了……”
这与八年前的情形有些相似,那年中考,我的成绩是全区第二名,我所在中学的领导一再挽留我继续读高中,而且允诺免去我期间的一切费用。可是家境太艰难,为了早一点自立,几十个日日夜夜的流泪思索后,我还是放弃了我的大学梦,选择了中专,读了“内燃机车”专业。那好像就是人生的一个岔口,我挑了其中的一条路,以为再没机会拐弯或转身。
我毕业后的第一个岗位,是在蒸汽机车上见习焚火(抄煤)。每天浑身上下摸滚得如同煤矿里的掏煤工。下了班回到公寓,躺在床上心想:这辈子就这样拴在火车头上,跟着火车一站一站飞驰过去,自己却总是在“原地”?可是我还不到十八岁。真的就没有别的轨道了吗?没有机会自我“翻新”了吗?我不甘心。
记得从前看到过一句话,“寂寞中要自己有声音,正如在寒带生存,要自己血液沸腾”。于是,我一边热情高涨地干活儿——经常一干就是几个区间,一趟车跑下来累得满身臭汗,洗了澡一觉就能睡十多个小时,可醒来后我照样不忘看些书,并且试着写作。终于,我的《跑车的滋味》登在了《上海铁道》上。紧接着其他报纸杂志也登了我的作品。我对自己说:看,只要你努力出声,就能听见回声!
1996年1月,我听说同事正在参加律师专业自学考试,我立刻跑去问报名办法。那时候我每月只有二百块钱的工资,书本可以向同事借,可每门课一百多块钱的报名注册费实在不是个小数字,可我咬咬牙交了钱。以前学校开《律师基础教程》时,我就对法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我觉得律师是一个主持正义、无比高尚的职业。可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现在,起码是“可望”了!
我决定尽早把全部十五门课学完,以便早日参加律师资格考试。为此,我付出了难以言尽的心血和汗水。
寒冷的冬天,宿舍里的同事早已酣然入梦,我却用被子裹紧双腿坚持自学到深夜;酷热的夏夜,别人都到外面纳凉散步,可我还要躲在室里汗流浃背地埋头苦读;周末,朋友们都去逛街了,我却要带上书本到田野或是树林里去……那时候,我住的宿舍边,凡是读书的好去处全被我光顾过了。朋友同事们见到的我,总是行走做事中还带着书本。同时,我还要努力把工作做得出色。有时真的感到身心疲惫到了极点,最难办的是我的工作流动性强,三年多的时间里有近两年是在开火车中度过的,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能出乘,正常的休息时间全被打乱了。一趟车跑下来人已没了一点儿精神,一觉睡醒却又到了上班时间,哪儿还有学习的环境?
尽管这样,我还是将书带在行李包里。麻城铁路公寓旁的池塘边、九江沙河街公寓旁的七里湖畔,都留下过我读书自学的足迹。就连这几年的大年初一,我也没放下书本。
当我的同窗好友纷纷谈对象、结婚成家的时候,我摘取了安徽大学和安徽省自学考试委员会授予的大专文凭。
这已是1999年6月。三年中最难的时候,除了自学,我还要参加段里组织的提升司机考试。我被迫一边上班,一边自学,一边复习考司机的专业书籍,三面夹击。结果不但自学考试顺利通过,还在全段两百多人中取得了司机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这中间,许多人劝过我,又不是没工作,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可我认准了目标,就没有回头过。
拿到大专文凭后,我又报了本科,并报考了全国律师资格考试。我知道这被称作“全国第一考”的分量和难度,几十万人为之昼夜苦读呢?这次,我拿出了最艰苦的拼搏劲头,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一百多个日子,起早贪黑,哪怕一秒钟的业余时间都没放过。
1999年10月16日和17日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两天,我赶到淮南市参加律师资格考试。这两天晚上,我紧张得一直失眠到深夜。
就在昨晚,我还写了一篇长长的日记,告诉自己:一切都不可怕,因为你只有二十一周岁,还可以从头再来。
仅相隔一天,成绩揭晓了。我以高出分数线三十分的成绩考取了律师资格。七年的梦想真的成了现实!
我知道我还得一站一站地进行下去。像从前一样,我对自己说:火车此处进站不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