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天雷

酒宴气氛热烈。气氛热烈的原因是梦娜喝多了,而且越喝越多。桌子上七个人,除了大小姐她挨个干杯。连不能喝酒的三叔也被她强灌了好几下。三叔脸色潮红,眼睛湿润得好像热泪盈眶。梦娜面容苍白如纸,眸子黑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潭。秦雪雷估计梦娜大概喝掉了两瓶红酒。

海老四朝秦雪雷举举杯子。“老弟了不起。英雄出少年。我敬你。”

不等秦雪雷答话,梦娜端起酒来和海老四连干三杯。蔡老板不让梦娜再喝下去,梦娜大声叫喊:“我就是要喝酒!我想喝酒!喝酒我总能自己拿主意吧?”蔡老板无奈苦笑。大小姐站起身走出去。

梦娜跑去坐在苟正荣腿上,伸出手臂勾住苟正荣的脖子。“我敬市长大人三杯!市长大人赏小女子一个面子。”

苟正荣笑眯眯地喝了酒。梦娜抬手指点对面的秦雪雷:“你!农民里的男人!自己喝三个!”

秦雪雷遵命喝完。梦娜点点头说:“我是你姐姐啊!你比我还小呢!可你这个小男人挺厉害!”说完在一只饭碗里倒满酒,一仰脖灌下去。“我们云南人喝酒是用碗的。这里的碗太小!”

蔡老板给站在旁边的阿金使个眼色,阿金上前要拿走酒瓶。梦娜扬手抽了阿金一个响亮清脆的嘴巴,趴在苟正荣耳边说:“我给你跳个舞!”

她开始绕着桌子转圈,一边转圈一边跳舞,一边跳舞一边脱衣服。上衣、裤子、高跟鞋、丝袜沿着桌子扔了一圈,重新回到苟正荣腿上时只剩下一条透明黑色底裤和轻薄的丝绸乳罩。海老四眯起眼睛,蔡老板的食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梦娜在苟正荣怀里扭得像黏稠的蜜糖。她命令呆若木鸡的服务生清理干净桌子,爬上桌面跳舞。她居高临下地俯视所有男人,垂下的长发像凌乱的黑云。她坐下来,伸出一只脚搭在秦雪雷胸膛上,脑袋后仰,鼻尖蹭着苟正荣的下巴颏。蔡老板点起一支雪茄,海老四交叠双手搁在肚皮上,三叔的眼睛失去了水汽,露出干涩的红丝。梦娜突然翻身俯伏,呕吐起来。蔡老板一挥手,阿金带人用一张宽大的白桌布裹起梦娜,抬出门去。梦娜挣扎着大喊:“我是你的玩意儿!我知道我是你的玩意儿!你的玩意想跳舞!”

蔡老板笑着搓搓手,说:“男人总是喜欢自己的玩意儿。没办法的事。可玩意儿也总有个扔的时候。”

海老四嬉皮笑脸地说:“你扔的时候告诉一声,我好去捡。”

苟正荣哈哈大笑:“怎么?朋友啃过的骨头香是不是?”

众人起身出舱,来到船舷边上。蔡老板含笑对苟正荣说道:“我们两个的事麻烦你出面调停,真不好意思。改天再约你致谢。”

苟正荣笑着摆摆手。

苟正荣和海老四上汽艇回岛。蔡老板淡淡地对秦雪雷说:“梦娜在你房里。”

梦娜真在秦雪雷的舱房里。她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秦雪雷闻到混杂着酒气的肉体的味道。

梦娜掀开床单,赤条条地侧过身子,轻声说:“你过来。”

秦雪雷走到床前,贯穿全身的冷冷的战栗燃起心中兴奋的火焰。他觉得自己正对着一个幽深的洞口,周围是雪地冰天,一支在寒风里闪着苍白火苗的火柴点着了黑绿色的柴火堆。梦娜伸手脱他的衣服,一直脱到他一丝不挂。明亮的篝火照亮了洞口,但穿不透洞里的黑暗。梦娜紧紧抱住他,舌尖滑过他的耳朵和脖子,流连在他的胸口。他打着哆嗦,感觉到自己的勃起。梦娜的舌头从胸口回到下巴,然后钻进他的嘴唇,贴着他的上腭搅动。秦雪雷低低地叫了一声,双臂夹紧梦娜丰腴的胴体,把梦娜按倒在床上。他们做爱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雪雷打开舱门走出舱房,来到甲板上。甲板上空荡荡的。大小姐一身白衣白裤被海风撑得鼓起来。大小姐慢慢靠近他,用冰凉的手指触一触他脖子上的吻痕,狠狠一巴掌抽在他面颊上。他毫不躲避地挨了三四记耳光。大小姐扭曲的面容很像梦娜在做爱时的表情。爱与恨的表达方式原来如此一致。大小姐跑掉了。秦雪雷的脸上留下了被指甲刮破的血道子。

太阳一半沉入海底,海面上布满深蓝的褶皱。所有金色的光晕即将消失,黑夜即将来临。秦雪雷趴在栏杆上看着一点一点下沉的夕阳,侧耳倾听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飘来的海鸥的鸣叫,任由海风肆意拨弄他的头发。

太阳完全沉没了。秦雪雷在透明的暮色里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