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白底片

半年过去了,林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从第一天晚上到现在她所体验到的屈辱和恐惧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她整个心灵,她的脑子是那么混乱,自始至终也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她总是觉得惶恐不安,自卑的心理时时地在吞噬着她的心,她真怕这些空耗的岁月会磨灭一个女人的所有的热情和梦想。

儿子对她一直很冷漠,除了几句简短的硬梆梆的应付话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还时不时地找点儿茬,生点儿事。女儿偶尔和她说上两句话,也是不冷不热。

贾桂除了白天上班,其余时间不是在外边赌钱,就是缠在她身边,百般地哄她。节假日也会带她到镇上买些衣服饰品,讨她的喜欢。林玉知道贾桂是真的喜欢她,但她没有感到一丝的幸福,而他的所为却总是伤害她,他自己却毫无知觉。他甚至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是一个需要爱情的活生生的女人。

这种婚姻对林玉来说无疑是一种囚禁,而这种囚禁使她厌恶使她仇恨,厌恶一切,仇恨一切。她自己也慢慢变得冷漠孤僻,自卑自怜。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不想再这样认命下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贾桂平时总是在她面前笑嘻嘻的脸沉了下来,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回到家看谁都不顺眼。一会儿训斥儿子,一会儿骂女儿,一会儿又嫌她的饭做得不好,摔摔打打,骂骂咧咧。只要他在家,家里就没有一刻的安宁。晚上他开始很晚才回来,有时甚至整夜不归。林玉有几次想试着问问他,都被他一顿臭骂挡了回来,她便不再理睬他。

有一天中午去矿上送饭时,林玉偶然听到两个家属的对话,才知道自己的男人近来总是输钱,连老本都输光了。还有几句话像针一样刺进她的神经,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照这样输下去,没准他得把老婆都给押上。”

“不会,他那么得意她的老婆,当宝贝一样供着,押什么也不会押他老婆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强子可是想方设法要大桂把老婆输给他。”

“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种幸灾乐祸的口气让林玉心里直发冷,也让她心里有了数。

晚上贾桂下班回家后,看到饭桌上摆着的稀饭馒头和两盘咸菜,他“啪”地一掌拍在饭桌上,瞪着林玉叫了起来。

“我干了一天活你就让我吃这个呀,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呀?”

林玉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好长时间你都没往家里拿钱了,每次跟你要你都说过几天,这一过就是一个月,你让我拿什么做好吃的。”

贾桂一愣,觉得自己理亏,又放不下面子,便对林玉叫了起来:“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在井下干活,还不知道哪天就被压在井底下出不来了。我为了谁呀,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我并没有怪你什么,我知道你很辛苦,要养活一家人,还要供孩子上学。我理解你的难处,我也想帮你,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从来不乱花钱,也不要什么东西,有钱总是先紧着两个孩子。我说的没错吧?可我怪过你吗?我说过什么吗?没有,从来没有!”

林玉平静地望着贾桂,第一次对自己的男人说这么多话,既没有害怕也没有不讲道理。

“那你什么意思?”贾桂知道自己对她有愧,但还是不肯服软。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外面赌钱输了不少,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再赌了,那样会毁了我们这个家的。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孩子好,为了这个家好。”

林玉终于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她想了好久才决定劝说他。

最初她真的不想管他,自己不就是想让他把钱输光,养活不了她,她就可以不再受他的气了。可想想自己已经是他贾家的人了,再穷再难也得跟他过下去不是吗?可她不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落个那样的结局。她必须阻止他,不能让他毁了这个家。一次不行两次,她就不信劝不了他。

林玉说完这些话,等着他的反应。

贾桂又是一愣,但只是片刻,随即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敢教训起老子来了,我还告诉你,我的事你少管,我愿赌服输。再说老子也不会一直输下去的,我要把输掉的钱再赢回来,让强子那个兔崽子输个底朝天。想玩我的老婆,没门!哼,老子还就不信了!”贾桂说完又坐了下来气鼓鼓地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儿子贾容看着父亲皱了皱眉头,又抬头望了林玉一眼,眼神里不再是冷冷的光,而是含着一种同情和无奈。

吃过饭,贾桂拍拍屁股拿起一盒烟又走了出去。

望着父亲走出院门,贾容转过头端起桌上的稀饭倒进嘴里,放下碗抹了一下嘴,没有看林玉,只是低着头盯着饭碗。

“我知道我爸一直在外面赌钱,我妈在世时也曾经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还冲我妈发火,我妈怕他不敢多说。我也想过办法劝他戒赌,可我的话他更听不进去。我知道我爸最喜欢你,也许你的话他还能听一点儿,你不要灰心,更不用怕他。我和你一起劝他,不能让他再赌下去了。”贾容说完才抬起头望了一眼林玉。

林玉惊讶地盯着儿子,看来这个儿子还是知道赌钱的利害所在。

“如果他为这事再打你骂你,我会帮你的。”贾容又说。

“我也会的。”贾春也表了态。

林玉点了点头,感到心里有了底。

天已经很晚,林玉坐在外屋耐心地等着贾桂回来。

她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要怕他,给他把利害关系讲清楚。告诉他儿子女儿对他的担心,还有自己的担心,自己的母亲,一家人的命运,说得越严重越好。他如果听得进去,就有希望,再一步一步地来。她把想说的话都想好了,背熟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想得那么简单,林玉也不可能了解一个赌徒的赌性有多么根深蒂固,他们甚至常常被一种让人不可思议的力量驱动着成就了那种见了棺材也未必落泪的超意识的意念和忘我的狂妄以及那种彻彻底底的不可救药。

贾桂终于回来了,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子。一进门看到林玉就嚷嚷着让她陪他喝酒,拉过林玉举着酒瓶就往她嘴里灌。

林玉一把夺过酒瓶,把他按在椅子上,她知道他一定是又输了钱。

贾桂刚想发火,林玉已经上前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对他笑了笑说:“我可以陪你喝,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贾桂愣愣地看着林玉,心里有点犯嘀咕。结婚半年了,林玉从来没有主动对他好过,更没有撒过娇,这可是第一次。这漂亮娘儿们要撒起娇来可真让人疼,骨头都要酥了。贾桂伸手把林玉揽过来,上去就要亲她。

林玉笑着推开他说:“你还没有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快说,如果是想买衣服或买书,我这就给你钱。”

平时贾桂最不喜欢林玉看书,他担心书里的东西会让一个好女人变坏。这会儿他什么也不想了,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了半天又缩了回来,衣袋里空空的。

他咧着嘴笑了一下说:“过两天,过两天矿上就发钱了,我一定给你。”

“不是买衣服也不是买书,衣服我可以不要,书也可以不看,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去赌钱,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保证从今往后不再赌钱,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玉在说这些话时,注意到贾桂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有些迟钝,嘴角偶尔抽动一下,也不看她一眼。林玉知道她的话多少触动了他,至少他听进去了,而且没有发火。

于是,林玉拿了两个碗放在桌上,把酒倒进去,端起酒举到贾桂眼前。

贾桂这才看了她一眼,没有接酒,眼神开始露出那种让林玉感到心悸的凶光。

“你刚才说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

林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犹豫了一下,心想豁出去了,大不了挨一顿骂,怕他也没有用,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我刚才说你不要再去赌钱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啪”,林玉手里的碗被他打得飞了出去,酒洒了一身,碗摔碎了。

“臭娘们,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老子,下午的账还没给你算,你又上脸了。要不是你诅咒我,我今天也不会输。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你要再敢提一句老子揍扁了你。”

他的脸因愤怒而变得铁青,脸上的筋肉也开始扭曲。他端起桌上的另一碗酒一仰脖,一口灌了进去,又去抓桌上的酒瓶子。

林玉抢上前拿起酒瓶朝后退了几步,一股不依不饶的样子瞪着他说:“你要不答应就别想喝。”

贾桂冲上前去抢酒瓶,林玉反抗着,终于抵不过他,酒瓶被他夺走。贾桂举起酒瓶对着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全灌了进去。他放下酒瓶,摇摇晃晃地朝林玉扑过去,一把拽住林玉就往里屋拖。

林玉死命挣扎着,用力把他推开,躲到了一边。

贾桂恼羞成怒,追过来一边拉她,一边用手拽住她的头发。林玉疼得泪流了出来,她使出全身的劲儿,又把他推到一边。贾桂两眼直冒火,顺手抓起桌上的碗朝林玉的头上砸去。

林玉感到头嗡地一下轰响,一阵巨痛,她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贾桂望着倒下去的林玉,吓得酒醒了一半,急忙俯下身去。他看到林玉头上的血顺着脸流了下来,他顿时慌了神。

他伸手扶起林玉一边摇一边叫着:“小玉,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睁开眼啊!”

房门被推开,一双儿女冲了进来。

“还不快送她去医院!”贾容对父亲叫道。

贾桂这才回过神来,忙抱起林玉站起身:“对,上医院,上医院。”

“先帮她止住血!”贾容看到林玉还在淌血的伤口又叫道:“小妹,快找些干净的布条来。”

裹好伤口,贾容帮着父亲把林玉背起来,匆匆朝医院跑去。

一路上,贾桂脚下磕磕绊绊的,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是我该死,我该死,你千万别有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打你了,再也不会了。”

第二天,当林玉恍恍惚惚睁开眼时已是中午时分,外面的阳光射进来,刺得眼睛疼。她想坐起来,刚一动头便像刀扎一样钻心地疼。她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纱布,想起昨晚的事来,不由得一阵悲伤。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一动伤口就疼痛难忍,她只好躺着不动。

屋里没有一点动静,她伤成这样,竟然没有人理她,心里的创伤比头上的伤更让她难以忍受。

过了一会儿,林玉听到外面有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最初她以为是贾桂回来了,但很快她听出来那脚步声不是贾桂的,很轻很慢很均匀,接着门被推开。

是贾春。

贾春走过来站在林玉的床前,把手里端着的一盒饭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然后望着林玉,眼神里流露着不安和怜悯。

“好点了吗,吃点东西吧。”她轻声地说着,用手把林玉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

林玉在刹那间被感动了,望着贾春清纯的眼睛和轻柔的动作,她点点头,在贾春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

贾春告诉她,她头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医生说没什么大事,让她好好休养几天。父亲为这事儿很后悔,一直都在骂自己。

林玉什么也没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吃完饭,贾春拿过一条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又扶她躺下,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下地乱动,就上学去了。

林玉又躺了一会,自己忍着痛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想着自己的遭遇,想着无望的将来,越想越寒心。

晚上,贾桂一下班就跑进里屋,坐在床边抓住林玉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一边打一边说:“你打我吧,怎么解恨你就怎么打,我不怪你。”

林玉挣开他的手,转过脸不去看他,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原谅他的,他太让她伤心了,说什么也不能原谅他。

贾桂看林玉不理她,又解释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想我怎么能忍心下那么狠的手。都是我酒喝太多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出手那么重,都怪我不好。”贾桂懊悔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林玉看出他是真的后悔,但还是不理他。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叫喊声:“贾桂,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林玉听出来是她父亲来了,他一定是听说了她被打伤的事。贾桂听到喊声忙走了出去,林玉听到父亲大声的训斥声,还有贾桂低低地解释声。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父亲走了进来,他望着女儿心里一阵难过。

“闺女,你没事吧?真是作孽呀,让你受这么大的罪。都是我不好,当初怎么会把你许给这么个混蛋,我真悔呀!”

林玉望着父亲,眼泪涌了出来,她真想扑到父亲怀里大哭一场发泄一肚子的委屈,可她不能,那样父亲会更加内疚。她不想让父亲太伤心,父亲也着实不容易,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生病的小弟。

“小玉,等伤好点回家住几天,好吗?”父亲心疼地说。

林玉点点头,又安慰了父亲几句。

林玉养伤这些天,贾桂没有再出去赌钱,他白天上班,晚上一吃过饭就坐在床前陪着林玉,帮她换药,喂水,擦脸。

林玉总是闭着眼不理他,心里对他的怨恨还没有消。她知道所以到今天这种地步也是自己太迁就他,太能忍了。第一次他动手时自己就不应该原谅他,也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她再次原谅他,她知道还会有更多次,她不想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她决定等伤好了以后一定要采取行动。

林玉躺了整整一个礼拜,她的伤口也慢慢地好起来,她决定回自己家里住几天。从那次回门到现在,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回家住了,平时只是抽空买些东西去看看小弟,便匆匆地赶回来,她真的有点想家。于是她留下一张纸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一个人回到了娘家。

但林玉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灿烂。

小弟的病一直不见好转,父亲还是整日加班加点地干活。自从她嫁给贾桂后,父亲不再去赌钱,一有时间就去捡些煤块拿到镇上去卖,换回一点钱。为了给小弟治病,家里已经欠了一大笔债,父亲为此整日愁眉苦脸。这几天他又常常念叨不该把林玉嫁给贾桂,闹的现在人财两空。他一会儿怪自己命苦,一会怪自己没有把林玉嫁个好人家。

林玉本想回家清静几天,却被父亲搅得不得安宁。晴朗的天气无法驱逐她心头的阴云,看着小弟被病痛折磨得痛苦的样子,她的心里乱作一团,痛苦的念头一个一个地向她袭来。

在家里住了三天,林玉又回到了贾家。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贾桂还没回来。林玉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事,经过几天的思索后,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无论如何她要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否则她会彻底垮掉的。

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意朦胧中觉得有一只手在她身上蠕动着。她一下惊醒了,睁开眼看时,贾桂正抚在她身上扯她的衣服,她忙推开他的手。

贾桂没有理会她,继续扯她的衣服。

他粗鲁的动作碰到了她的伤口,一阵疼痛使她被激怒了,她用力推开贾桂坐起身气愤地说:“我的伤还没有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能替我想想,你就不能忍耐几天。”

“我为你想谁为我想,你是我老婆,我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该为我想想了。你是头上伤了,又不是下面伤了,装什么装啊。”

贾桂注意到林玉脸上那种厌恶到无可奈何的神情,他的愤怒更加深了,便不管不顾地把她的衣服扯了下来。

林玉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被他伤成那样,竟然还能说出这种不尽人情的话。她的心被伤透了,她用力推开他,拉过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不再理他。

“你忘了那天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我不赌了,我让你干什么都行,你什么都答应我。为了你,我可是几天都没有沾赌,我今儿就是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答不答应都没用,别忘了你是我花钱买来的。”

贾桂的这些话对林玉并不新鲜。婚后,贾桂时时都在提醒她,她不会忘了这一点,否则她也不会逆来顺受到今天。

但此刻这种情况还是让林玉的心碎了,她的伤口撞在床头上疼得整个脑袋都在发涨,身子虚弱得没有一点儿力气,贾桂却不管不顾地发泄着自己。林玉的脑袋又一次嗡嗡地作响像要炸开了一样,剧烈的疼痛盖过了下身的不适和心里的屈辱,她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天还没亮,林玉看到躺在一旁呼呼大睡的贾桂,她真想扑上去掐死他,阉了他,那也解不了自己心头的新仇旧恨。是啊,他为什么不死,死了自己不就解脱了。林玉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冷静下来,她要好好想想今后的事,她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已经越来越不能忍受了。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但不是贾桂的泄欲工具。她需要感情,需要自尊,需要一个男人的体贴和照顾,而不是一个只有原始冲动和欲望不懂感情的变态男人。

她所追求的所奢望得到的所反抗的东西,是贾桂丝毫不能理解的。她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不能让这个阴影笼罩自己一生。可她能做什么呢?

离婚,可能吗,整个矿区还没有过先例,贾桂也绝不会答应。

离家出走,她一个女人家又能走到哪儿去?

就算她真的走了,贾桂还会千方百计地把她找回来,他说过一天也离不开她,她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可他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喜欢的女人而让她绝望呢?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了以后才想到后悔呢?

林玉心里又是一片空白,她的嘴唇边掠过一丝茫然自嘲的苦笑。

几天来,林玉一直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这个念头始终萦绕着她,催促着她采取行动,从这个囚禁的婚姻中逃出来。

而贾桂又开始赌上了钱,因为林玉发现家里稍能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的都不见了,贾桂的脸上总是挂着恼怒和不甘心。这更坚定了林玉离开这个家的决心,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这个家就完了,她再想走也走不脱了。不管贾桂愿不愿意,她一定要离开。至于到什么地方,她还没想好,但她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她迈出第一步,前边就一定会有路。

然而,在林玉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在她的计划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时,一件意外的事却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由此改变了她的一生,也使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