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天明的到来，颜医生似乎并不吃惊，能看出来他还挺高兴的，他一边问古天明什么时候来的，一边摘他的口罩。他身后一个眼皮上贴着纱布的女孩一直不安地用手摸着那个将要变得美丽起来的部位，显然她还不习惯自己的这个新形象。而陪她来的另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副墨镜劝她快戴上，看看戴上后能否遮住那两条白颜色的新眉毛。

送走了那两个女孩，颜医生把古天明让到了里面的一间兼具休息和办公功能的屋子，因为功能多了，所以难免有点乱。

“怎么，想好了？”老颜医生和善地笑着，一笑，那两颗可爱的虎牙顽皮地露了出来。

“哦，不是，正好路过，进来看看。”

“看看也欢迎，有很多人都是来看过后动了心，没过多久就来把手术做了。我这儿的条件和收费是有优势的，更主要的是我们这儿的技术，你尽可放心。”

“不，我只是看看，暂时还没做的准备。对了，来你这儿做手术的男人好像不多。”

“老实说，做双眼皮的确实极少，但垫鼻梁的还真不少，只不过他们一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关键还是个观念问题。哎，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

“自由职业者？”颜医生显然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就是不用在固定的时间去上班，没有人对你指手画脚，也没人给你发工资，你可以待在家里，也可以一天都在大街上晃，可以什么也不干，但饿了病了出了问题都得自己管着自己承受。”

颜医生点着头，但分明没有听懂，所以他又问：“那你靠什么养活自己呢？”古天明做了个写字的动作，他想也许这更能让他明白。可颜医生还是摸不着头脑，他看着古天明，学古天明那样用手比划着，但幅度要大得多，更像是在擦玻璃窗。

古天明只得换了个打字的姿势，他的身子坐得笔直，眼睛看着显示屏的方位，双手悬空在键盘的高度，十指快速灵活地摁动着，比平时做得更为标准。

对颜医生而言，这个姿势不仅陌生而且有难度，但他还是照着样子坐直身子抬起双臂眼看前方，嘴里还问着古天明：“是这样吗？”

得承认，这是个有耐心而且好学的老同志，他有板有眼的样子让人感动。古天明觉得让一个尽管气色不错但头发都花白了的老男人跟着他这样兜圈子是不道德的。他轻声说道：“我是搞写作的，就是写东西的。”他的表情里不无羞涩，这是古天明永远也无法克服的一种情绪，每当说到他是一个作家时他就会难为情，这个行当里良莠不齐，这个行当在某一个时期就是虚伪做作的代名词，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

“作家！”颜医生叫了起来，古天明想他要是年轻四十岁，肯定是个追星族。颜医生换了一种眼光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古天明，又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