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文革”之前,在农村要购买火柴,也要凭“购货证”定量购买。所以火柴在那个年代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珍贵,是又不可缺少的东西。但文革时,城里人因停产武斗闹革命,火柴的供应也就突然中断了。所以,从相邻村子传递火种就成了我们几个小孩每天放学后必做的事情。因为,靠传递过来的火种,大家才可以烧水、做饭、烧炕取暖。
我们隔壁的村子叫“水沟里”。他们是一个比较大的村,离我们也有几百米的距离。放学后,我们四五个小孩就会每人手里拿着一把麦草,每隔100米左右距离就有一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用手中的火点燃另外一个小孩的麦草后,这个小孩就会一边用嘴吹着火,防止火熄灭了,一边往前跑,以便传递给下一个。但这传递常常会失败,最大的原因是,火着得太大,麦草着光了,下一个拿麦草的小孩没有接上。经常要传好几次,最终火种才能够传到我们村子里来,我们也才能够吃上饭。和奥林匹克传递火炬有点像,我想原始社会以后的人取火方式可能都是一样的,无论你是在中国,还是在希腊。
村里的老人们有抽旱烟的习惯,所以他们口袋里面总是装着一块石头。一块有点发白、发青的石头,是在小河边拣回来的,这种石头我们叫“打火石”。还有一种用铁折成的“弓”字形的东西,我们叫“火镰”。拿这个火镰撞击打火石就会冒出一些火花,当这些火花掉到准备好的旧棉花上,就赶紧用口吹,一直吹到有火苗出来之后,就可以抽烟了。但这个成功的概率也是非常低的,打十次能够着一次火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还有另一种保存火种的办法,就是夏天割一些野草晒干后做成一种草绳,这种草绳叫“火绳”,把火绳缠成卷,挂在房梁上,这个火绳保持常年不灭,就用它来点火、做饭、烧炕、取暖。但这种方法也最危险,如果火绳的火有时控制不住,一旦着得大了,整个房子都会被它烧掉。在我的记忆当中,大人们也时常提醒大家:要看好火绳,别让火绳的火着得太大,让阴火慢慢往上引。但我也从没听说过谁家的房子被这火绳引着烧掉的。
回想起来,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确实非常不容易,这就是发生在西北70年代初的事情,可不是发生在原始社会的事。
评论///
当生活中没有了火柴
天水女子
///2006/01/05///15:35:42
老潘记性真好!你提起的这段,对现今生活在城里的孩子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虽然妈妈厨房的燃料在飞速的发展——液化气、煤气、电饭锅到前段时间妹妹给买的电磁锅。经您诱发式的提示,我还是想起了原来妈妈每次饭后留火种的习惯(饭后将没烧成灰的炭薪埋在灰堆里,下次扒拉开上面再架一些桦树皮,使劲吹吹就燃起了火苗了,天水人叫“留火子”)。可惜我一直没学好这门手艺,埋的太浅,赶下次做饭时火子已经燃为灰烬;埋得太深打开灰堆则成为一堆退去余热的黑炭。
很庆幸社会在进步,虽然没学会这门手艺,但再也不会为没有“火种”而担心或接受妈妈的训斥了。
小马哥
///2006/01/05///16:27:15
苦难不在于客观的存在,而在于敏锐的心是否能够感觉到。拥有怎样的心就有怎样的感受,所以它也可以是一种浪漫的氛围。我想你写这些文字只是在偶尔的触动后的随笔吧:陈述一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