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注地开着车,带着我向居住的城市飞驰。
一路上,我没提出任何问题,尽管心中疑虑百结。他也没有半句解释。或者,他和我一样,面对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一筹莫展。残酷的真相总是使人胆怯和萎缩。
到达城市的时候已近黎明,当时正下着凄清的雨。下车后,他匆匆撇下我,车子箭一般朝着一家医院的方向驶去。我茫然无措地站在小区的大门口,望着车子迅速消失在密集的雨点里。继而,我心中的疑虑和惆怅像阴沉昏暗的天空,似乎失去了晴好的希望。
回到家里,我丢下行李,心情七上八下地难以稳定。我无所适从地站在客厅里,看见阳台上落了许多杜鹃花瓣。望着不紧不慢地落着的秋雨,数小时前那个明月高悬的海滨山脚,在我心中成了短促的残梦。
望着无休无止地打在杜鹃花叶上的雨滴,我的思维渐渐清澈起来。一场属于我的情感风暴就在前面不远处,尽管仍旧面目模糊,却实实在在地潜伏在必经之地了。
不一会儿,我感到一阵可怕的眩晕,两眼发黑、头重脚轻,这才想起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赶紧扶着家具和墙壁挨到厨房,打开饮水机,煮开了水,冲了一杯牛奶,喝下去之后,很快就不那么轻飘了。
然后,我匆忙洗了个澡,吃了两个安定片,一头倒在床上盖紧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该来的总会来,等来的时候再承受吧。
��快要睡着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睡觉时没关手机,因为心中有所牵挂,事情还没有最后的结果。
我一下子坐起来,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立即紧张起来,声音也失去了常态。刚“喂”了一声,那边的男人就急切地叫了一声:“紫蝶……”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是文栩。我含糊地应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已经不想追问了,我怕了,也倦了。
他轻叹了一声,沙哑地说:“能原谅我对你做的一切吗?”
“还想玩什么花样?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我孤注一掷地说。
“我不是文栩!”
那句话使我震动了一下。不是文栩?接着,我竟笑出了声。
“你真是花样翻新,乐此不疲。”
“我叫林榭,双木林,亭台楼榭的榭。文栩就是我那个亲如兄弟的朋友。他只能寄生在网上!”
我惊讶得竟叫出了声。紧接着,我迅速把我和这个“文栩”交往的过程从头到尾回顾一遍,不禁茅塞顿开!所有的结果终于水落石出了,他的确不是文栩,不可能是我在网上深深知悉的那个文栩。但我却一下子接受不了,不明白他和那个屏幕后的真文栩为什么要合伙演出这么一场荒唐的“双簧”,为什么联手干起欺骗女人的把戏!
除了愚弄和欺骗,他们还会有什么高尚目的?屈辱和愤怒很快控制了我。此刻,如果他们在我面前,我会狠狠地给每人一个耳光!
“你们现在敢站在我面前吗?”我怒不可遏地问。
“先别瞎猜,免得动气伤身体。”
“怎么,难道你们这么干还有什么高尚目的?”
“我不敢说自己是高尚的,但是,文栩在我眼中历来是最高尚的男人。”
“算了吧。高尚男人能干出这样的把戏吗?”
“既然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相信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
“相信他是个负责的男人,是个好男人。”
我握着听筒的那只手心竟出了一层汗。无处发泄的火气几乎使我窒息了,心里积聚了太多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和我常有很奇异的感应,一点没错!昨夜,恰恰是那种时候,他的心脏忽然出了问题。当时他幸好在公司工作,被同事们及时送进了医院。我在海边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公司同事打的……现在,他已经脱离危险,但医生说出院起码还要很多天。”
尽管林榭已经说出了一部分事实,但我脑子里还是一团模糊。我想象不出文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林榭已经完全把我对文栩的想象搅混了。文栩当了一回导演,林榭是演员,但显而易见,他们干得都不算出色。
“既然你是演员,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愤怒地问。
“为了文栩!”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想,这个问题让他回答比较好。如果他愿意回答。”
“你为什么甘愿受他左右?”
“这不叫左右,我们亲如兄弟。时间会让你理解这一切的。”
“但你们的表演伤害我有多深,你明白吗?”
沉默了一会儿,林榭似乎非常痛苦地低声说:“你也许意识不到,你说的‘伤害’二字刺伤了我!”
“怪事!我刺伤你?我又是被谁刺伤的呢?”
“一直以来,你的怀疑和追问不停地刺伤我!文栩让我幸运地做了一次演员,能在过程中接触你。但我不是傻瓜,你的心思和行为一直在提醒着我,故事永远是你和文栩的故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受伤?”
“第一次和你见面,我是为了文栩。可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