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临界婚姻(精编版)

小理痛心地发现,这些日子她精心垒筑的坚强在冰糖笑声的震荡下,正变得脆弱无比,摇摇欲坠。

夜深了,毫无睡意的王小理仍然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尽管她打开了音响为她做伴,可她还是陷入了巨大的惊慌之中不能自拔。

各种情绪各种滋味像是千百只小老鼠一样噬咬着她,抓挠着她,让她活活地受罪却无法逃脱。

她回想着范子庆,回想着他曾给她的爱抚——那些爱抚已经成为绝版的斑驳的老照片,连翻拍都变得不再可能。

至今为止,杨革文也不曾给予过她那么周全细腻那么一丝不漏的爱抚;他更没有范子庆小豹子一样的体力,能够让她彻底地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淹没,从而彻底地忘掉尘世的烦忧。

是的,是范子庆抛弃了她!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再也不会享受到作为一个女人本该拥有的一切。

小理莫名地燥热起来,她想破门而出,她想在马路上随便找一个可以取代范子庆的男人!

可是,她不能——她一会儿还要给她的丈夫开门,因为他忘记了带钥匙;她一会儿还要唤醒女儿起来小便,因为她临睡前喝多了水……而且,她今晚本该把那本书读完的,因为她要不断地充实自己,否则就无法把她的兼职做好。

她不能!她不能!她不能!

可是,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是她害了范子庆,还是范子庆害了她?还是他们互相坑害?

她是真正得到了解脱,还是自欺欺人地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王小理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只小小的困兽在笼子里转来转去。落地灯把她巨大的身影投射在窗子上,给昏暗的屋子增添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当当,有敲门声,是革文。

小理没有去开门,她懒得去开门,她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当当,革文又敲,小理让自己停下脚步默立了几秒钟,然后才去打开房门。

革文拍拍小理的头,看着小理的脸,有一点儿审视的味道。

小理别过头去。

“怎么了,好像不开心。”革文扳过小理的头,“能跟我说说吗?”

小理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太晚了。”

革文一把抱过小理,盯着小理的眼睛,“快说,不说就不让你睡觉。”

“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小理恼怒地说——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坏情绪中解脱出来。此刻的杨革文像一个莽撞的陌生人一样打扰了她的思索,她带着敌意的目光瞪着他。

革文松开小理,“怎么,我关心你会让你不舒服吗?”革文说,若有所思的。

“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小理冷冷地说着,眼泪刷地流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委屈?”革文扳着小理的肩膀,急切地问,“是因为我吗?”

小理好想大声地回敬一句:“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谁?!”可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无边无际的委屈和伤悲像滔天的巨浪淹没了王小理,她趴在沙发上,悲痛欲绝地哭着。

杨革文一遍一遍地问着为什么,可是每问一次换来的却是王小理更加悲恸的哭声。后来,革文干脆不问了,他无声地看了小理一会儿,从卫生间拿来一条湿毛巾为小理擦眼泪。

当杨革文确认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不能阻止妻子的哭泣的时候,他索性点燃了一支烟。他就那么安静地陪妻子坐着,直到她忽然停止了抽噎,缓缓地站起身来,平静地走到卫生间,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细致地洗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