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临界婚姻(精编版)

难道王小理是拿我来解闷的?

尽管从一开始,小理就明确地对范子庆表明了我并不爱你的态度,可是范子庆一直以为那是矜持的王小理因为害羞而临时找的借口。

如今,当王小理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经历倾诉给了范子庆的时候,范子庆便被两种情绪牢牢地占据了。

一半是同情——范子庆总以为自己从小缺少亲情的围绕是很不幸的,没想到拥有亲情的王小理比他更不幸。

一半是绝望——范子庆总以为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狂热的鱼水之欢之后,王小理的心最终会像她的身体一样接纳他最深情的碰撞,没想到王小理却决绝地说:“对不起,我可以把性给你,但我必须把爱给我的家庭。”

难道王小理是拿我来解闷的?

范子庆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但是他又不能把这么赤裸裸的怀疑说出来。他宁可装糊涂,因为他怕失去小理。

王小理是多么让范子庆着迷呀!

她的眼睛里没有已婚女子被世俗污染的浑浊,而是盛着一泓清泉;她闭合的双唇像只熟透的樱桃,口中有着婴儿般香纯的味道;她的乳房不大但是挺拔而松软,像哺乳的母亲;她兴奋起来的时候如同一个少女,湿热得像夏雨之后的森林;她的娇喘声清醇婉转,撩人魂魄……

王小理是温暖的,冰糖是清冽的;王小理是真实的,冰糖是虚幻的;王小理是本原的,冰糖是夸张的。

冰糖是轻松的,王小理是沉重的;冰糖是放纵的,王小理是压抑的;冰糖是甜美的,王小理是苦涩的。

王小理是柔弱的,王小理是真正的女人;冰糖是强悍的,冰糖介于男人女人之间。

在范子庆认为王小理还属于他的时候,他的同情大于绝望,并且他的同情被绝望赋予了一层深沉悲壮的色彩。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做爱的时候,他们只能在做爱的时候才算是在一起。每一次看到王小理扭曲着小脸尖叫的时候,范子庆都会生发出巨大的成就感,他知道天底下只有自己才能让身下这个既可爱又可怜的女人彻底地忘却烦恼——尽管只是片刻。

当王小理穿上衣服,梳好头发,离开“五二一”之后,范子庆的同情就被绝望取而代之了。

难道王小理是拿我来解闷的?

范子庆越是努力驱赶,这个念头就越是深入他的脑海。在再一次见到王小理的时候,他深厚的痛苦就会化作一股做爱的力量。

范子庆比以前更加全力以赴,而且保量保质,在王小理午休的一个半小时之内,让她高潮迭起。

小理明显地感受到范子庆风格的变化,他的温柔中多了几分野蛮,他发狠地蹂躏她,像要把她揉碎了之后吃掉。

他比以前更爱流泪了。有一次,在小理被强大的快感逼得泪溢眼眶的时候,他也像是找到了流泪的好机会似的,把头埋在小理的胸前,痛哭失声。

男人范子庆和女人王小理的关系从此变得复杂起来。当王小理离开“五二一”之后,她会感到后背火辣辣的,好像范子庆那双逐渐凶狠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她,刀子一样穿过她的脊背,一直刺到她的心里面。

那天,范子庆听完了她的讲述,开始呆呆地自言自语的时候,用的就是那样的眼神。

他似笑非笑地说:“哼,原来你那么爱他……原来他是个性无能……哼,原来你闭上眼睛之后就把我当做了他……”

家丑不可外扬。和范子庆倾谈后,小理有些后悔,又有些心虚。她以为什么都说出去了,是对范子庆负责任,没想到结果却适得其反。

范子庆从她的讲述中得出的结论是确切的吗?

她爱革文吗?她爱革文为什么还要与范子庆做爱?她不该堂而皇之地拿她对丈夫和孩子的爱来吓唬范子庆。她这样做,只能说明自己的歹毒。

她把范子庆想像成革文了吗?在她最忘情的时候,她所能感受到的从来都只是一种快感,除了具体的快感之外,一切都抽象成一片模糊。她从来就没有在最高点的时候感受到革文的影子。

对她而言,快感已经成为和美食、华服、豪宅……差不多的身外之物。

她和社会上那些利欲熏心的坏女人一样,正在用身外之物愉悦自己的五脏六腑和头脑身心。

王小理忽然觉得自己同一个寂寞难耐的手淫者没什么不同,倾泄之后收获的是更深重的迷惘和悲凉。

当范子庆一次比一次更加有力地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觉察出了范子庆的一种新的情绪。

该如何给范子庆的这种情绪命名呢?

仇恨——因爱而生的仇恨。

没有比仇恨这个词更适合范子庆的动作和范子庆的眼神了。

王小理不得不重视起范子庆来——因为范子庆新近滋生的仇恨。

有那么一两次,小理又从范子庆的仇恨中看到了杀机。小理害怕了,她知道范子庆看穿了她,她忽然想永远地退出“五二一”,再也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