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理,我很想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对不起,子庆,我现有的生活不允许我答应你。”
“见不到你,我特别难受,连觉都睡不着,你相信吗?”
“我相信。但是,子庆,请理解我,我是一个离不开母亲照顾的小孩子的妈妈,我不能丢下我的女儿,轻松自在地去与你约会。”
“那你到底想不想我呢?”
“……”
小理没有立刻回答范子庆,范子庆的问题难住了她。此刻,想念变成了一个无比抽象的概念。
陶陶两岁那年,小理被安排过一次为期两天的短途出差。在离家四十公里的森林公园宾馆,小理几乎彻夜未眠。就是在睡着的片刻里,梦中也都是陶陶,陶陶小脸上的泪痕,陶陶抱着奶瓶的小手,陶陶小嘴中呼出的奶香味……小理的心被强烈的思想与惦念折磨得生疼,什么也没心思做,只想立刻飞到女儿的身旁。
用“一夜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母亲对孩子的想念,一点儿也不为过。也只有这种想念,才是真正的想。
“小理,难道你真的不想我?”子庆又问。
对范子庆的想算不算真正的想呢?
她也想他来着,可是——好像只有下半身在想他,在想他的下半身……
“……”小理只好沉默。
“小理,我不逼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想我的。我也会想办法既可以让我见到你,又可以不耽误你照顾女儿。”范子庆像是生气了似的,啪地把电话撂下了。
三个小时之后,王小理的手机与午休铃同时响起。
“我在大门口。”是范子庆。
小理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寻找范子庆。子庆正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向小理这边张望。春风刮得很猛,在他的身边形成一个旋儿,夹杂着秽土和破纸片。子庆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他不时抬起手把头发理顺,又不时捂住脸,躲避着漫天飞扬的尘土。
隔着玻璃窗,隔着熙熙攘攘匆匆赶赴食堂的师生,小理远远地望着范子庆。她忽然发现,第一次去子庆的独身公寓,远远地看见子庆身影的时候所产生的陌生感又一次出现了。不同的是,想拔腿就跑的欲望比那一次要强烈得多。
小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直到范子庆开始来来回回地踱步,踏乱了她逐渐苍茫的视野,她才意识到范子庆的焦急。
王小理走向范子庆,但是她的眼睛却看着别处。她仍是不能心怀坦荡地与范子庆对视,好像与范子庆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反而把他们拉向了相隔遥远的两极。
是的,她和范子庆,永远隔着千山万壑,从一开始到最终——女人一开始就不爱一个男人,就是到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她仍然是不爱的;即使她动用了全部的理智强迫自己生出爱意,那爱意也不过是一个空壳,一碰即碎。
虽然王小理一开始也没有强烈地爱过杨革文,但是她对他——一个处女对一个男人的探求却是全心全意的,在探求过程中不断滋长的各种情绪代替了爱情,她最终还是被他征服了,他的征服注定了她的屈服。
范子庆神秘地冲小理笑,尽管小理躲闪着他的视线。
范子庆什么也不让小理说,尽管小理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自然的寒暄。
范子庆领着小理走进离小理单位最近的一座居民小区。
范子庆在第二十七号楼第五单元二层的五二一号房门门口停住。
范子庆指着门框上那个蓝底白字的小牌,悄声说:“五——二——一就是我——爱——你!”边说边把一副钥匙塞到小理手中。
“先不要问为什么,把门打开再说。”范子庆笑着看小理,眼睛里有一点点的神秘,一点点的骄傲,一点点的期待和一点点的鼓励。
尽管范子庆的双眼充满着让小理能够层层剖析的含义,但是这些含义合在一起投向小理的时候,小理能够回应给他的只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