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郑好果断地做了辞职的决定,她要远离曾经的一切,远离与老孙曾经的那些水乳交融的缠绵和相守一生的幻想,她要让老孙毫无后顾之忧地与他的爱妻白头偕老……
而范子庆能像她一样能进能退能屈能伸吗?
郑好注视着这个大男孩,他的面颊像女人一样泛着红晕,他的双唇变得枯涩干燥,他拿叉子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和心爱的人离得这么近,能不激动吗!郑好深深地理解范子庆,同病相怜,郑好的眼睛红了。
爱情是激情的前奏。郑好相信,眼前的范子庆一定能够给小理革文所不能给予她的所有的爱情和激情。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不能拥有丈夫的性爱,小理是可怜的。
但是,以缺补缺,缺更缺。
旁观者清,因为“清”而沉重。郑好突然烦躁起来,她感到疲倦,然后又有些眩晕,她再一次为自己、为小理,甚至为范子庆感到悲哀。
生而为人,真他妈的麻烦!
“咱们喝点啤酒好不好?”郑好提议。
老孙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郑好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微醉着入眠,她正在养成用酒精来消解烦闷的习惯。
郑好先给子庆的杯子斟上一杯,然后再分别给小理和自己的杯子斟满酒液。
“来,为我们的相识干一杯!”郑好豪爽地说。
小理陌生地看着郑好,她突然意识到郑好是这样的反常,莫非她这几天又遭遇了什么变故?难道她真的要辞职?小理内疚起来,她发现这些日子自己对郑好的关心太少了。
那么,这些天自己都在关心些什么呢?
难道是范子庆吗?
每个人都由很多层面组成,就像颜色一样;几种不同的色彩涂抹在一起,又会形成一种新的颜色。
在面对着范子庆的时候,小理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新的层面。单看贤淑女子王小理的外表,任何人都看不到这个层面。连王小理自己也是刚刚发觉。这个层面就是——一个三十岁的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对异性的兴趣和“性趣”。
当事者王小理识破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清醒的当事者比迷惑的当事者要沉重得多。于是,小理也突然地烦躁起来,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范子庆只经历过一个女人,他对女人的心思也搞不太懂。现在,他被两个女子的豪爽弄晕了头,他犹犹豫豫地晃着杯中酒,犹犹豫豫地喝了下去。
就这样,王小理、郑好和范子庆三个人各自怀揣着五味俱全的心事共进了一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午餐。
回到办公室,郑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小理。
“为什么这样看我?”小理问。
“看你酒足饭饱之后好看的脸色。”郑好笑着说。
小理坐在郑好的身边,两个人头挨着头,谁也不说话。
“范子庆是个老实孩子,你可别害了人家。”郑好说。
“我怎么害人家了?”小理反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要血口喷人啊!”
“小理,我对你从来都是以诚相待,有话直说。范子庆对你的感情决不简单,他是个未婚的男人,未婚的男人跟已婚的男人不一样。他要是铁了心地追随你,你怎么办?你目前的处境不允许你接受一个男人毫无顾忌的爱。”
“不要耸人听闻,好不好?”
“我的话放在这儿,范子庆会再找你的。在他找你之前,你要把问题的后果想清楚。”
小理冲郑好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起身去整理办公桌上厚厚的稿件。
郑好被小理不以为然的调皮样子逗笑了,她有些深情地凝视着小理的背影,又一次在心里说:王小理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人,这个可爱的女人又是多么需要一个男人来欣赏来爱护啊!
郑好不禁问自己,如果王小理也像她一样从小生长在一个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家庭,如果王小理也是在十四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男人,她是不是也会和自己一模一样呢?
如今,王小理有了婚姻,却享受不到爱的激情;而她自己呢,拥有了爱的激情,却注定躲不掉漂泊。
她和王小理,竟然以不同的形式演绎着同一出悲剧!
郑好的眼泪在眼圈里转着,她忍不住起身搂住了小理。
郑好的泪水让正在认真改稿子的小理大惊失色,“怎么了,怎么了?”
郑好抹着眼泪,嘲笑自己似的说:“没怎么,来大姨妈之前情绪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