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众人推。
在纪委对林处长进行调查的过程中,所有对林处长心存不满的人都对有关人员明确表示了自己空前坚定的立场。有的人说林处长一贯刚愎自用,一手遮天;有的人说林处长是某位老市长的旧情人,所以才敢为所欲为;甚至还有的人说林处长表面上寡居,实则与马当先暗渡陈仓……
也许就在昨天,他们还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到林处长家送礼,可是现在都变成了坚持正义的勇敢战士。
只有刘副处长和杨革文保持着平静,他们承认,林处长违反了法律,应该受到惩罚。但是,林处长又是可悲可怜的,她付出的是一个母亲爱的代价。
刘副处长刚刚获得厅局级领导公开招聘考试的第一名,正处于被考核的阶段。在对待林处长的问题上,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胸怀,他公正客观地面对倾轧过自己的“政敌”,赢得了领导和群众的敬佩和尊重。
于是,戏剧化的一幕在水利厅的计财处上演了。飞扬跋扈的林处长一败涂地,德才兼备的刘副处长时来运转。
计财处的故事又成为文学爱好者王小理脑海中一本无字的好小说,令她唏嘘不已。
正是因为小理能够把生活中的琐事作为文学的内容来看待,她才能够凭窗听雨地对一切都表现出关注和宽容。
对待林处长,她和杨革文及刘副处长这些善良的人一样,没有幸灾乐祸,相反,思前想后,倒觉着林处长可怜。
小理天真地与革文商量:“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们再去看看林处长。”
“别傻了,林处长现在还认为是我和刘处长写的匿名信呢!”
“她怎么会这样?”
“人心复杂得很,你以为你的坦诚就会换来别人的真心吗?”
“刘处长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小理问。
“估计不会太久。”
“那计财处不是群龙无首了吗?”
“什么群龙呀,不就剩我和马当先了嘛。”
“对了,老马对林处长的事有什么反应?”
“唉……”革文长叹一声,“正是因为老马的表现,我和刘处长才越发觉得林处长可怜。”
“老马背叛了林处长?”
“哼,谈不上背叛,因为他从来就没对林处长忠诚过。”
“谁来做你们的新领导?”
“也许会是——我。”革文平静地解释,“昨天,主管厅长找我谈话,让我暂时主持计财处的工作。”
“我的天!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找了杨革文这样的丈夫,就像找了一个守口如瓶的地下工作者,“你怎么不早说”成为王小理对杨革文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事情还没有最终定下来,说得太早没有用。”
“可我是你的妻子啊!”
“现在说也不晚呀!”
“可是,如果我今天晚上不问你,你能主动和我谈这么多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天到晚总是死气沉沉,我们的夫妻关系过于凝重了,不是吗?”小理生气地说。
“哎,哎,王小理,跑题儿了!”革文拽了拽小理的耳朵。
小理一把拿开革文的手。
“哟,生气啦?”革文把嘴唇凑上来。
小理推开革文的脸。
对今天晚上的一切,小理忽然生出深深的厌倦。
林处长下台了,革文的路障扫清了,我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小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本应被兴奋和希望燃烧的身体,却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绝望炙烤得干燥燠热。
小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来到阳台上,打开阳台的窗,让夜风把自己的身体吹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