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与范子庆分别后,那种惴惴的感觉一直跟随着王小理。接到范子庆的电话,小理并不感到意外。
这个电话是小理所担心的,还是所盼望的?说不好,很难用恰当的词语形容。
这个电话之后,王小理与范子庆的所有交往都很难让旁观者用词语形容。
也许范子庆注视小理时的那双眼睛和注视小理时的那张红脸最终引起了小理的重视。对敏感的女人而言,第一个这样看自己的男人,是值得引起重视的。
所以,小理在与范子庆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就柔软起来。
如果你不爱一个男人,就千万不要对他柔软——这是小理日后痛悔时总结出的教训。
“也不知为什么,见到你特别高兴。”范子庆说。
“真是很巧,没想到你是大木的舅舅。”小理说。
“大木还吵着要和陶陶一起过年呢,我考虑这几天的假期中是不是让两个孩子见一见?”
当一个人认准了要对另一个人展开追求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成为借口。
平凡女人王小理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她以为,在平凡的自己身上永远也不会发生什么故事,故事只属于像郑好那样的年轻姑娘们。
小理对自己存有误解并不奇怪,至今为止,小理只有过革文一个男人。而一个女人只有经历过几个男人之后才会看清自己的本质,才会给自己一个正确的评价。
异性是镜子,可以让人清楚地认识自己。
小理很爽快地答应了范子庆,她说:“应该培养孩子从小就珍惜友谊的美好品质,让她们在一起玩玩吧!”
这句话一说完,小理又重新陷入新一轮的惴惴中。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范子庆的邀请。
她并不知道范子庆要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
王小理与范子庆开始交往的原因是这样的纯洁——为了孩子,为了培养孩子的美好品质。
的确如此,两个小家伙为在幼儿园放假期间还能意外相逢而兴奋得像两只上下翻飞的小燕子。
在一家干净时尚的快餐店里,杨乐陶和李大木要么旁若无人地大声叫喊,要么搂在一起笑嘻嘻地窃窃私语,汗水把她们细软的头发粘在她们小小的额头上。
摆在桌上的是两份汉堡包,范子庆和小理都不好意思伸手拿。他们拘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看着孩子们笑。
“现在的孩子太孤单了,还是咱们小时候好。”终于,范子庆先打开了话匣子。
“你有哥哥姐姐?”小理问。
“我有四个姐姐,大木的妈妈是我的四姐。”
“姐姐们一定很疼你吧!”
“是啊,我五岁的时候,妈病逝了。继母对我很不好,我是姐姐们拉扯大的。”
“五岁,多小呀!”善良的小理垂下了眼帘。再看范子庆的时候,小理的眼中不觉多了几许温柔。
闲聊中,范子庆把自己的成长经历一一道来,曲折动人的亲情故事令多愁善感的王小理感动不已,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小男生范子庆还是认认真真、有板有眼的老样子,他没什么变化,就连手指上的指甲都依然是脏兮兮的。
当年上国画课的时候,范子庆是课代表,他总是红着脸伸出脏兮兮的手收作业,小理从来都没注意过他。
而现在,了解了范子庆的生活背景之后,小理对范子庆多了一份深深的同情,对他的红脸和脏指甲也生出许多母性的柔情。
有些时候,女人主动向男人表示同情和女人主动亲吻男人的作用是一样的。
“去洗洗手吧。”小理忽然说,“手干净了,才可以吃汉堡啊。”
“好啊。”子庆搓了搓两只手,红着脸站起身来,乖乖地走到旁边的水池。
小理望着范子庆洗手。他翻来覆去地洗着,洗了那么久,洗得在他身后排队的人开始了不耐烦的嘟囔。
他怎么那么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啊!
在范子庆洗完了手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小理惴惴的心已经沉静下来,她终于可以坦然地直视范子庆的双眼了。出乎小理意料的是,范子庆并没有躲闪,他也看着小理,而且,只在刹那之间,那团似曾相识的火焰就又一次在他的双眼中燃烧起来。
小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在她不得不低下头的时候,惴惴感重新席卷了她。
范子庆像个孩子,可他毕竟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在小理面前,范子庆的身份只有一个——对一头长发举止优雅的王小理迷恋了多年的身体强壮性欲旺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