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都想捡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你竟敢如此年轻

曲宁的母亲近来总是恍恍惚惚的,她找遍了曲宁有可能去的所有地方,还是没有曲宁的任何消息。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学校那边的除名公告已经张贴到了教学楼和学生宿舍楼前,并在同学中间引起了种种猜测。有几个和曲宁同寝室的同学还给曲宁家中打来电话,询问曲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曲宁的母亲非常难受,也非常难以回答。

她思来想去,曲副司令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一辈子了,也就指望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连儿子的下落都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她越想越气,就直接去了曲副司令上班的军分区机关大院。

在军分区机关大门口,哨兵礼貌地行礼,然后问她找谁?她说:“我找曲副司令。”这些哨兵都是最近从基层连队挑选上来的,他们一时还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曲副司令的夫人,便例行公事地说:“证件!”曲宁的母亲一听那哨兵的口气,就生气地说:“我没带证件!”哨兵又问她:“那你是曲副司令的亲戚还是熟人?”曲宁的母亲烦了,粗声粗气地回答:“我是曲副司令的老婆!”哨兵一听,赶忙说:“您等等,我打个电话进去联系一下。”

曲宁的母亲不等哨兵拿起电话,就直接朝里走,哨兵拦也拦不住,但又不能脱哨,就只好在电话里面向办公楼的哨兵交待了几句。

来到机关办公楼,门口还站着两个哨兵。哨兵把手往曲宁母亲的面前一伸,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同志,请出示会客证!”她气恼地回敬:“我不会客,我找我老头子!”哨兵说:“对不起,您没在接待室登记,不能入内!”

曲宁的母亲气不打一处出,心想,不就是一个破门吗?当年我作为女民兵代表,还受到过周总理的接见哩,国务院的门也没这难进!她站在那里想了想,觉得和这帮当兵的解释,也是白费口舌。于是,她就站在办公大楼前,高呼曲副司令的名字。她这一叫,把两个哨兵吓得脸色苍白,愣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赶紧上前制止。曲宁的母亲哪听哨兵这一套,她继续高呼曲副司令的名字,让曲副司令还她儿子!

喊声惊动了办公楼正在办公的人,有几个机关干部从窗口探出头来朝下观望。祝秘书急匆匆地跑出来,教训了一通哨兵,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曲宁的母亲领进了办公楼。她人还没进曲副司令的办公室,曲副司令就自己从里走出来了,上前就是两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

这种屈辱也太强烈了,曲宁的母亲上前揪住曲副司令的衣领,大哭大叫。这一次,把祝秘书也吓着了,他一时手足无措,半天才说出话来:“别吵了,旁边是司令员和政委的办公室,惊动了首长如何是好?”

曲宁的母亲哪管什么首长不首长,声音越哭越大,她就是要让司令员、政委出面,帮她刹刹这老头子的傲气,出出自己多年的一口怨气。

司令员和政委正在同一间办公室商量着事情,外面的吵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两人伸头瞅了瞅,又很快缩回了,是老曲那俩口子!这事管还是不管?由谁来管?管吧,是俩口子吵架之类的家庭琐事;不管吧,闹下去不仅影响老曲的个人形象,也影响领导班子的集体形象。让两位主官亲自管吧,以后这样的事都找上门来,主官哪还有精力主大事?这个曲夫人也真是的,要吵要闹在家里,跑到机关来吵闹就不好定性了。从干扰机关正常办公秩序的角度上讲吧,应该让保卫部门出面,但她是老曲的老婆不是犯罪嫌疑人;从家庭和睦的角度上讲吧,应该让计生部门出面,但她和老曲又都是60岁左右的人了,这事真叫人犯难啦。

正当司令员、政委踌躇时,只听门外曲副司令冲着祝秘书大吼了一声:“让警卫连来人把她押回去!”

为了尽快筹到那笔垫付金,先旗决定单独去武汉的酒吧和歌舞厅“跑场子”。他不想去“非常假日”,因为那里有安安,价格的问题不好开口。他先去了武昌的“声样”酒吧,这个音乐酒吧标榜“原创性和先锋性”,在圈内小有名气,是一帮热爱摇滚音乐的武汉本土青年的大本营。头儿“大卫”听说先旗是师大音乐系的高材生,还做过中学音乐教师,又到过全国很多城市,便答应让他来试试,报酬是每晚一小时30元,时段为11点30分至0点30分。这样,在每晚11点30分之前,先旗还有一些空余时间,他又去了汉口的“滚石”、“金色池塘”、“工人文化宫”等不同的娱乐场所,兼做那里的不同时段的歌手。

从一个场子赶往另一个场子,往返在汉口和武昌之间,先旗要经过长江和汉江。有人说,武汉是一个“码头城市”,外乡人为了生计,在这座城市东奔西突,就像“打码头”一样。先旗的“码头”还没有建立起来,就被人拆卸得七零八落了。

第一晚,他在“声样”演奏,特地让艾米跟了一起,他要艾米给他助威、鼓劲。那天“声样”的原班人马都到齐了,他们也要见识见识这个在武汉“混名”的音乐人,他的音乐水准到底在哪个层次?先旗在网上听过他们发布的音乐以及相关的评论。看得出来,那些音乐和评论,都是他们一手炮制的,不同的化名吹捧同一个人的音乐作品,偶尔出现一个批评的“贴子”,马上就会遭来一群人的围攻。虚幻的网络制造了一个真实的“音乐神话”和一个真实的“音乐领袖”,这个“领袖”和“神话”,就是“大卫”和他的音乐。

除了想获得一份报酬之外,先旗更多的是为着切磋艺术而来。他一连弹奏了自己创作的3首曲子,根据艾米油画作品创作、表现反叛精神的《他们的葵花》;以那个人头骨标本为创作原型,渲染孤独、颓废个性的《黑骷髅》;冲动的那个夜晚,信手记下的《呼吸》。3首曲子,先旗运用了多种表现手法和技术,在音色上作了大胆的处理,是他的倾心之作。尤其是《呼吸》,他相信那是神曲,是上帝为当初的亚当和夏娃创造的。他的责任,只不过偷偷地把它们记录了下来,仅此而已。

演奏完毕,坐在一旁的“大卫”,把一顶夜间还舍不得摘掉的鸭舌帽往旁边一扔,露出了头上不多的几绺头发。他指着先旗,轻蔑地说:“兄弟,你根本就不懂音乐!”

先旗笑了笑。“大哥,那什么叫音乐呢?”

“大卫”扬起头,突出一只坚挺的鼻子。“我每天都在做类似这样的音乐普及工作。在互联网上,很多人都这样问我。”

先旗没有说话,跟狂妄自大、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人说话,真他妈的无聊!

“大卫”的帮凶开始起哄了。“这‘潮’的水平也敢跑出来混?”

玩艺术就是如此。它“像个武林帮会,团结所有的兄弟,去对抗另一个帮会。”艾米现在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一把夺过先旗手中的吉他,拉起他的手说:“我们走!”

“好走,我们就不留宿了。”身后传来了“大卫”淫荡的笑声。

“你刚才说什么?”先旗转身奔向“大卫”,怒目圆睁。

“大卫”坐在架子鼓的后面,他把“吊钗”猛地一敲。“他妈的,你跟老子搞邪了!要在老子的地盘上打架不成?想死!”

先旗把艾米拉向身后,他捋起袖口,紧攒拳头,朝“大卫”开战。顿时,“声样”酒吧开始骚动起来,来此消费的客人,有的惟恐避闪不及,有的围拢过来鼓掌加油。

“大卫”心里有点发虚,起身站起时,打颤的腿将架子鼓绊倒了,引来了围观者的一阵嬉笑声。“大卫”恼羞成怒,把手一挥:“兄弟们,跟我上啊!”

那群喽罗一拥而上,将先旗围在中间。先旗左右开躬,前踹后踢,把他们一个个打得马仰人翻。不知什么时候溜出人群的“大卫”,这时操了一件木棒赶了回来,朝先旗一阵狂挥乱舞。艾米冲了过来,挡在了前面。乱棒之下,她的后背被重重一击。先旗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他飞起一脚,将“大卫”踢得“嗷嗷”直叫。先旗顺势夺下木棒,揍了“大卫”一顿,仍不解恨,又一时气起,将酒吧里的物什砸了一个乱七八糟。有人拨打“110”,先旗拉起艾米就跑,趁混乱之机,他们逃出了酒吧的大门。

先旗一边跑,一边问艾米:“你有没有受伤啊?”

艾米气喘吁吁地说:“有点疼。你伤着了没有?”

先旗说:“皮肉好像还好,就是心里不爽。他妈的!”

离开“声样”后,赢了对手的先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每晚继续去汉口“跑场子”。没几天,那里的歌舞厅也做不下去了。先旗登上“金色池塘”的中央舞台,一群男女流氓朝他打着忽哨,扔出空酒瓶和易拉罐,狂叫着“滚下去”。他在叫骂声中离开这里,再去“滚石”,迎接他的又是那群男女流氓,除了扔掷空酒瓶和易拉罐外,他们还向先旗扔掷鸡蛋和西红柿。一般的观众谁会备有鸡蛋和西红柿呢?他想,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也许“工人文化宫”还算是一个正派的娱乐场地,那个40多岁的女承包人把先旗拉到一边,快人快语地说,我可以付你出场费,但你不要再在这里唱歌了。你站在这儿一唱,我的客人全没了。先旗羞得满脸通红,又哭笑不得。他说,你的客人不是我唱跑的,是那些小流氓赶跑的。女承包人说,这个我知道,武汉的娱乐圈都被“大卫”控制着,他放出话说,要让你这个外乡人早点滚出武汉!

先旗伤心地走向后台,他想换掉演出服后,再也不来这些地方了。可是,早已等候在此的两名警察却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小派出所,警察对先旗说,你涉嫌妨碍社会治安秩序,我们依法对你进行行政拘留,你还得通知你的家人准备赔偿金。先旗知道自己事发地点在中心城区,但又不明白警察为什么会把他弄到这里来?肯定是“大卫”一伙人走了关系。于是,他理直气壮地问,是赔给“声样”吗?警察说,不错,是“声样”,你给他们造成了经济损失。先旗说,你们判我好了,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过了3天,警察还是放了先旗。是艾米交完赔偿金并接受一笔罚款之后,来派出所接他回去的。这件事情,很快被安安知道了。他主动把先旗请到了“非常假日”,每晚来酒吧的时间由先旗自己决定,他开出的报酬是每小时100元。为了保证先旗的演出能够正常进行,安安特地交待了“非常假日”的保安,如果有人闹事,宁可关门停业,也要把对方治服。先旗感激安安,但即使这样,离容浩规定的那个数目还是相差很远,要填平艾米为他提前解除拘留所欠下的债务,更是不太可能。这个时候,先旗既不好意思找人借钱,内心又很着急,连做梦都想捡着花花绿绿的钞票。

安安身揣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在SOGO东看西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东西,这里的商品大多数是进口商品,价格贵得惊人。四姨说的那个都彭西服,标价8千多,再加上皮鞋、皮带、领带、领呔夹什么的,她给的那1万块根本不够用。这一回,安安算是明白了钱真是他妈的好东西,俗话说“人是英雄钱是胆”,一点也没错!你一件西服敢标这高的价格,就有人敢出这高的价钱。他亲眼看见那件都彭被人眼都不眨地穿走了之后,不禁在心恨恨地骂道:“妈的,凭什么啊?!”他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竟像做贼似的,偷偷地从SOGO溜了出来。

安安来到他平时去得最多的江汉路步行一条街,从这家专卖店逛到那家专卖店,一家也不放过。他买了一顶白顶黑檐的NIKE棒球帽、几件紧身长短T恤和宽松的针织外套、一件苹果牛仔裤和一双ALL☆STAR红色球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套行头办下来才花了不到3千块,他留下另外7千多块以备急用。

当他穿着这一身酷盖的服饰,神气十足地走进四姨的公司时,才发觉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误。四姨的公司在世贸广场第37层,她几乎租用了整整一层,所有办公室装修豪华至极,进出的男人全都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女人也全是清一色的女式西服,衣着得体,举止文雅。原来,西服穿在他们的身上也一样风度翩翩,而自己这个扮相,在他们中间简直就是小丑一般。

安安记得艾米从前在这儿干过。艾米的身上有一种真正高贵的气质,这种气质不像四姨那样,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而是艺术从小的熏陶。从进门的这一刻起,安安发誓将来一定要开一家比四姨还要大的公司,一定要做一个有钱人。有了钱以后,他要和艾米、先旗一道,去接受艺术的熏陶。安安能做什么呢?安安能做大明星!他可以先做先旗的场务,然后瞅准哪天先旗感冒了,再替他临时出场。不懂音乐不要紧!现在许多当红歌星不是连简谱都不识吗?不是一样在舞台上蹦得欢吗?那是最时尚的HIP—HOP。况且,安安有不比那些HIP—HOP明星差的身材和面孔,再配上这身衣着打扮,肯定一炮走红!

四姨在办公室瞧见了安安,她皱了皱眉头。“你明天再穿这身衣服,就不用来公司了,也不用去酒吧。”

安安也毫不示弱。“西装、领带、衬衣,是不是你们一成不变的选择?别人不烦,自己也该烦了。短夹克,我可以吗?”

人事部经理拉了拉安安,带他去了保安部。保安部部长是一位30多岁、满脸横肉的家伙,他指了指这套办公室中的一间方格,对安安说:“这就是你的位置。”

安安看到办公桌上放了一部崭新的电脑,他除了会打字聊天、玩“帝国男孩”和“龙在江湖”之外,正经的电脑活儿一点也不会。他问部长:“我干什么?”

部长交待说:“你就在这里呆着,四姨上哪你就上哪,你负责四姨的安全。”

安安用两根手指,去弹面前的桌子。“这多麻烦呀,我晚上还要不要去酒吧干活啊?”

部长说:“那我可不管。”

安安心想,你不管,我还不想要你管呢!谁管谁啊!这里除了四姨之外,就我自己管自己了。

他随手打开电脑,这是一部链接Internet的电脑。大白天的,别人正在埋头干活,安安却大摇大摆地上网。有几个同事在不服气地指指点点,并小声交头接耳,安安都看到了,听见了,但他没有想过要刻意去回避别人的指责和议论,也不认为自己这就是仗了四姨的威风。在公司,安安是一个新人,也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

在e网情深“网络男女”聊天室,安安又给自己取了一个“孤独求败”的网名。他经常变换网名,他更喜欢这个新取的网名——《神雕侠侣》中从未正式出场、却隐显江湖的一个豪杰侠士。

孤独求败这个人物的武功高到天下无敌,此生再也不可能遇到对手,内心寂寞无趣得很。这就像安安爱一个人爱到情的深处,再也不可能遇到另外一个爱人一样,他现在真有一股寂寞凄凉的滋味,至于孤独凄凉到何种程度,只有他安安自己知道。

四姨也算是情场高手吧,但安安从来没把她当作是对手,她只不过是自己随心所欲的一个陪玩。安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向四姨宣战却又不战而胜,已经是一个高手了,但他又觉得自己正在遇到一个同样高手的对手,那就是果果,果果的高深在于她对感情的隐遁。不管怎么说,自己还得和四姨周旋,而果果却可以连一个照面都不打,就将他安安彻底击倒在地。这时,那种无敌于天下后,寻遍天下而不得对手的巨大空虚感,将他拖入了万劫不复的寂寞深渊。

网络就像是午后阳光下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长。它深入安安的日常生活,而且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深入。离开吃饭睡觉之外,他总希望在网络上发现还有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穿越森林般茂密的城市,注视他,挑衅他,那是一件多么快乐、惬意的事情啊。

安安一言不发地隐藏在一群网络男女中间,他观察每一个人的QQ表情,倾听每一个人的QQ语言,想从中发现那个曾经在QQ江湖上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女人。

有一个名叫“天使流邪”的女孩引起了安安的注意,他上前和她打过招呼:Hi!认识果果吗?对方说,你是她的老公,还是她的男友?他说,我是她的网友。我一直在找她,她从前经常上这个聊天室的,你见过她吗?她打了一个神秘的笑容:(-_-),说,网络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情人结婚,同时也有成千上万的新人离婚,何况是一个聊友?

安安打开“天使流邪”的个人说明,有一行文字跳入了他的眼帘: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有什么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悲哀是真的/眼泪是假的/本来没有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没有我

安安失望地放弃了,他把她拖进了陌生人。

艾米抱着一卷没有装裱的油画,趁先旗还没有回来,就早早地出了门。她来到Joe的寝室,把画往桌上一摊:“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磨蹭了,把你的吉他借先旗用一晚,就28号一晚。这些画,你看中了哪幅挑哪幅。”

Joe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说过不借吉他给你的吗?我说过要你的油画吗?”

艾米说:“没有。是我自己来找你借吉他的,是我自己答应送画给你的。”

Joe偏着脑袋,大男孩的那种调皮的神情。“我和先旗打架的事你不知道吗?”

艾米微微一笑,避虚就实地说:“先旗是一个情绪容易冲动的人,你不要和他计较了。我来是向你道歉的,也是来向你讨借这把琴的。”

他一张嘴,露出了一副好看的牙齿。“我喜欢你!我非常喜欢你、你的画!”

艾米紧张中有点好笑。这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画呀?她知道这留学生宿舍,是学校专门为外籍学生建造的单间,先旗说他以前读书时,有留学生周末在自己宿舍开PARTY,邀请一些中国女学生参加,结果发生了集体群居的事件。这个Joe会不会使坏呀?

Joe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口可乐,他一边递给艾米一边对她说:“你是不是害怕?别这样,不要误会好不好?”

艾米碰也不去碰那听可口可乐,Joe肯定在里面下了迷魂药,或者春药。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我的这些画全都送给你好不好?”

Joe摊开双手,表情严肃地说:“我不能要你的画,不过,我可以留下来欣赏一些时候。”

艾米急了:“那吉他呢?”

Joe笑了笑,看似很认真地说:“28号晚上我给你送去好吗?”

艾米转身离开了Joe的房间,她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你这个狡猾的老外!”

先旗找到师大学生会主席,又找到学工处的老师,商量借用学校礼堂。学工处的老师说,是好事,但安全更是大事。最后好说歹说,又请示了分管校长,总算把演出的地点敲定了下来。校长说,在礼堂搞摇滚绝对不行,但可以考虑放在学校灯光球场搞,由学校搭盖一个简易舞台。校长的话,使先旗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而且出乎预想,灯光球场比室内礼堂效果绝对要好。现在就剩下那2千块钱的垫付金了,他想找安安,可见了安安以后,又不知如何开口。

安安问先旗:“你现在和你老婆过得好不好?”

先旗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们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战火中诞生的爱情,能坏到哪里去呢?”

安安“嘿嘿”一笑,后又叹息一声:“那是的,你们是夫妻打架不记仇,白天同吃一锅饭,晚上共用一个大枕头。那像我和果果啊,她打我的那两耳光我早就忘记了,可她却跑得无影无踪了。”

先旗说:“你也就想开点吧,是你的女人总会是你的女人,不是你的女人你守也守不住。听说曲宁那小子也失踪了,可能是和果果一起私奔了。”

安安咬了咬牙。“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小杂种,就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等我见到了他非扁死他不可。哼!抢了老子的女人。”

先旗宽慰安安,“也不能说是曲宁抢走了果果,果果就是那个样子嘛。再说了,她又能和曲宁在一起多长时间呢?”

安安说:“我不管那多,我一定要找到果果!”

先旗心想,这下子可惨了,本想安慰他几句,然后往借钱的事上套,没想到他越说越来劲。这样谈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还不如我现在就开门见山,把来意说个明白算了。

先旗提了提嗓子。他一边做着数钱的手势,一边对安安说:“28号我在师大开摇滚晚会,现在、现在,你要借点银子给我。”

安安见这个在舞台上从不含糊的男人,一提钱就笨拙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们是老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算是赞助吧,要多少?”

先旗一惊。“你这小子几日不见,还真牛了?”

安安凑近先旗,故意放低了嗓门。“不瞒你老兄,我最近傍了四姨,手头正好还有7千多,加上我的工资,也有l万多块了。”

先旗摆了摆手。“我要不了那多,你先给我2千,我以后还你。”

安安说:“我倒!我俩谁跟谁呀,你先旗将来成了明星,我就跟了你做场务,或者做保镖,不像跟四姨那个老婊子!”

先旗重重地擂了安安一拳。“OK!”

9月28日清早,先旗、江小扬、陈曦3人早早地守候在师大的灯光球场上,他们指挥工人用手脚架搭起了一个2米高的平台,平台上铺着木板,木板上铺着毡布。

这一切基本就绪后,他们就开始给容浩打手机,打了老半天,可总是关机,容浩买的调音台搬不回来,音响也没法安装,先旗有些着急。等到下午,容浩还没有露面,先旗更加着急了,他让江小扬打电话去找刘汉生。刘汉生说:“你们别忙乎了,容浩那小子跑了。”

怎么会这样呢?先旗他们几个人一听,顿时都傻了眼,容浩可是乐队的大掌柜啊,几万块还在他手里捏着呢,钱没了,这晚会怎么搞呀?艾米从昨天起,就已经把广告张贴在各个大学和街头了,节目单也散发出去了,再过几个小时,观众一到,开不了场,怎么向大家交待啊?

先旗跑到IC亭,问刘汉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汉生在电话里说,早上和容浩约好了去省歌旁边的艺海琴行买设备,可左等右等不见他的人影,手机也不通。他问艺海的老板,容浩先来联系过购买调音台的事没有?那艺海的老板说,我根本不认识容浩这个人,哪有这回事呀?直到中午,刘汉生去容浩家中找人,容浩的妈妈说,他早在前一天就和朋友去海南做生意了。刘汉生问那朋友是谁?他妈妈说,是一个叫“大卫”的人。刘汉生这才觉得上了当,自己的几千块被容浩骗走了不说,还被“大卫”这个王八羔子给耍了。这不,正在家中生气呢。

先旗说:“生气也没有用,赶紧来师大吧,晚上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这里正等着你这个键盘手呢。”

刘汉生说:“乐器都不齐,我来了也没用。容浩跑了,谁做音响师呀?再说了,我的出场费谁开呀?”

先旗几乎要哭了,他央求刘汉生。“你人先到再说,就用我们以前的乐器凑合对付了今晚,容浩兼做的音响师,我们临时找人代替。至于你的工资,我们也会想办法的。”

“不来!不来!”刘汉生说完,把电话给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