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性别,也没有隐私-你竟敢如此年轻

“我是他们中间最疯狂的一个!他们的疯狂只是身体的宣泄,而我的疯狂是情感的畅达。你看,我叫他老公,他叫我老婆,可我们是无性同居。我们没有性别,也没有隐私……”

曲宁不会跳舞,所以拒绝了果果的邀请,他坐在艾米的身旁,听她这么平静地说。真看不出来,这个样子有点不合群的女人,可以和他一见如故,可以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感情生活袒露无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曲宁朝舞池中眺望,那是先旗嚣张不羁、目空无人的身影。他正满头大汗地大喊大叫,但听不清他在叫喊什么。

他就是艾米所说的“老公”。曲宁当然知道这个风靡中文系的新词:“老公”亦即“劳工”。就是女生进食堂时找来的饭票子,上楼时找来的人梯子,外出时找来的花架子。曲宁怀疑艾米别有用心。

“在说先旗之前,我想说的是果果,她是我表妹,一个疯里魔气的死丫头。我是通过她才认识先旗的,3年前,我生日那天,她把先旗带到我的面前,说是送给我的一件生日礼物。我当时简直就要笑岔气了,因为我当时的男友就在我的身边。喔,我忘了告诉你,我先后谈过3个男朋友,最长的相处一个多月,最短的才一个星期,刚才说的那位,那天刚好相处了一个星期。见过先旗后,我就和那个人分了手,不是他和他们不好,而是他们太健康。真的,说来没有人相信,我那时特想找一个病恹恹的男孩做我的男朋友,试着去照顾他,疼爱他。先旗的样子是那种病态的无精打采,我见过后就无法自拔了,觉得我的男朋友就应该是先旗这个样子。于是,开始和他恋爱,然后同居。”

“你可以不告诉我这些。”曲宁的抢白是从“同居”这个词开始的。事实上,他是一个羞怯、谨慎而又警惕的学生。真有无性同居吗?女人的伪善犹如潮头一般,总是把那些肤浅的浪花冲上堤岸,而将暗涌的惊涛深藏心底。

“呵呵,对不起,我有点晕了。”艾米中断谈话,再也没有提起无性同居的话题。在这个偷窥与被偷窥的年代,人们将隐私进行到底。当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与另一个局外人讨论隐私问题的时候,他会认定你真是一个疯子!

一般说来,疯子都是这样的,他们生活在这个浮躁不安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大众面前公开意淫。如果一个男疯子和一个女疯子在一起,没能发生什么可称为故事的事件,那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不信,你看看眼前的这群人吧!曲宁这么想着,觉得特别无聊,特别恶心,他又去数房顶的灯光。这一次,他数到的数目是73只,离刚才差了1只。曲宁使劲地摆一摆头,只觉眼前斑斓一片,有无数只发毛的光圈,在空中晃来晃去。

他揉了揉有些胀疼了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从头数起。

凌晨2点多,果果一群人从舞厅出来,在大学门前的大排档继续喝酒、吃烧烤。安安盯上了曲宁,他把满满一杯啤酒推到曲宁的面前,说:“干!”

曲宁有点着难。“实在不行,我喝一口可以了吧?”

安安鄙夷地说:“就一口哇?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果果听见安安的话,有点生厌。她冲着他喊道:“你丫有种!谁像你‘酒煲’啊?!”

安安掉过头,朝果果一挤眼:“我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莫强求嘛。”

果果把那杯啤酒夺过来,一仰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你要比试就和我比试好了。”

先旗和艾米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直夸果果侠义、痛快。果果把酒杯又举到先旗的面前:“要不,咱们比试、比试?”

先旗摆了摆手,顺手搭放在艾米的肩上。“早就不喝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特别想念从前喝酒的日子。3年前,先旗抱着那把破吉他,跑过上海、西安、北京和新疆。那时,他长发披头,满脸胡茬,一身破牛仔装,边弹边唱,边走边喝,一个不满自身劣行而愤然暴走的流浪歌手。

在北京三里屯ICBM酒吧,他和一帮朋友喝得天昏地暗。也是凌晨2点,另一帮朋友把他拽到了隔壁的“哈瓦那”。在酒气滔天中,他起身离座,再也不回了。朋友们以为他去了卫生间,满世界寻找,直到天亮,也没见到他的人影。有人说,这丫喝多了,回去睡觉了。第二天晚上,还是那个“哈瓦那”,先旗从破牛仔裤的两个口袋中,掏出一大把硬币和零钞。他站在吧桌上,像一个凯旋的英雄,对着所有的人大声宣布:“这是我昨晚挣来的酒钱!”

原来,头天的先旗本当是要上卫生间的,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走出了酒吧,又不知不觉地倒在立交桥下,呼呼啦啦地睡着了。当他醒来,身边堆满了这些硬币和零钞。那时正是上午8点,北京人上班的高峰。

“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其实是操蛋的。”他的一帮朋友哈哈大笑。也就是那天,果果第一次认识了先旗。她感动得直哭:“你丫真的很伟大耶!”

当她像发现猩猩一样,把先旗介绍给艾米的时候,艾米还是一个闲赋在家的、不入流的画家。调皮的果果从来没有认真地叫过一声表姐。她说:“我宁可做你的小妈,也要天天管着你;我管不了你,就找来一个猩猩管着你。”

见了先旗后,艾米也鬼使神差一般,天天去三里屯。她听先旗弹唱的第一支曲子是《流浪歌手的情人》,他给她带来最大的震动,是一种独特的情绪,充满忧郁、仇恨,在胸臆恣意纵横。音乐和绘画的通道,就像北京地铁的通道一样,当她开始听懂他的歌的时候,她就跟在他的后面,乘坐地铁,在西直门一间潮湿的地下室,义无反顾地体会了一个少女撕心裂肺般的伤痛和无与伦比的快乐。

先旗个子高挑、清瘦,属于那种随意、慵懒,有点颓废的男孩。光脚,套上一双白色深口帆布鞋;还有一成不变的单件旧牛仔裤,永远与三角内裤或者平脚内裤无缘。他的身体是有型的,像蛇一样光滑,像蛇一样摆动。之后,他的眉头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粗暴地朝她吼道:“明天,你得去医院!”

男孩不可理喻的行为背后,其实都有男孩的眼泪,它是为自己心爱的人准备的。先旗患有乙肝!他选择承认,用以标明自己对这个问题的重视,但艾米已经顾不了那多。一个星期过去了,艾米还是被先旗拖往医院,还好,她的检验报告单上,写的是阴性。但从这以后,先旗变得畏缩起来,拒绝Kiss,拒绝做爱,拒绝一切美酒。

艾米决意要把先旗带回家。她的父亲是北京一所大学里很有名望的教授,对独生的女儿很是疼爱。她要父亲拿出一笔钱来,为先旗治病,也为自己治病。她觉得自己的病已经不轻了,是和这个名叫先旗的男孩捆绑在一起的,在他们中间,谁都不能得病!那天,她的父亲盯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把女儿叫进了自己的书房。先旗独自一人呆在客厅,看着宽大的墙面上,挂了一幅艾米作的油画《他们的葵花》。他知道艾米和自己一样,心已经去了一个没有方向的地方。

果然,艾米从书房出来,拉起先旗的手就走,头也没回。

艾米说:“武汉的啤酒有一股火药味。”就在刚才,果果和安安有过几句小声的争吵,她想在他们中间调停,尽量保持以先的平和气氛,或者尽快结束现在的紧张局面。

而曲宁对这样一群颠狂的男女,有一种天然的抵触。他总算搞懂了果果从北京来,就是为了找表姐艾米,或者找这个烂仔安安。但他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好好的家不要,好好的工作不要,要从天南海北赶来,聚在一起胡闹。他问果果:“你什么时间走?”

“去哪?是回艾米的家吗?”果果对他的问话非常吃惊。

“当然是回北京啦,你总不能陪他们在这里胡闹一辈子吧?”曲宁不满地说。

“嗬哈,他说你胡闹。有意思!”安安似醉非醉,他仰着身子,反掌伸出左手的中指,指着曲宁嘻嘻哈哈。

这样的动作和语气使曲宁愤怒,他拨开安安的手指。“走开!我没有和你说话!”

安安狠狠地抽了曲宁一耳光,大骂:“个小B,你跟老子犯贱!”

先旗上前抱住安安,从他的手中夺下了举起的空啤酒瓶。“你想干嘛?他也是果果的朋友啊。”

果果站起身来,趁先旗按住安安的一刻,朝安安的脸上重重地甩去了两个巴掌。

安安气急败坏。“我倒!你敢打我?”

他双手一掀,摆满各式烧烤的碗碟“哗哗啦啦”滚了一地。果果和安安扭打在一起,让曲宁始料不及,直到先旗和艾米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两人弄开。

果果说:“走了,你安安别让我以后见到你!我操你妈!”

这个夜宵,一直持续到将近凌晨4点。果果拉起曲宁,和先旗、艾米哄地一声散去,丢下了安安。身后,大排档的老板传来话说:“给钱,给钱。”

先旗和艾米租住在南郊的杨柳村,一幢10层楼房的顶层。这里说是村,其实是城市边缘的一条小街。近几年,当地农民看准了外来流动人口这个巨大的市场,集资兴建了这幢公寓出租楼,整幢楼的住户大多数是附近的大学生和外来的职业者。它座落在从街口进去50多米再向右转的一条小巷里,周围全是用水泥柱和杂木板搭盖起来的连成一片的小房子。狭长的小巷,就像是游荡了一夜之后没有洗过脸的女人,灰蒙中混合着商业和农业的气息。

先旗和艾米的住所是一个两室一卫的住所,不太正规的建筑结构,把两室连在一起,通过大间进入小间,墙与墙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纤维板。

靠里的那间是先旗和艾米的卧室,没有床架,只有一张席梦思摆放在地上,铺着宝石蓝的被套和床单,像大海和天空的颜色。艾米喜欢这种泛蓝的人造丝的感觉,她把它看成是幸福和青春的象征,而且这种颜色,总能给她一种安静、一种秩序、一种祈求。

先旗喜欢的颜色是白色,他用白色的浴巾、白色的口杯、白色的电脑。他还有一个非常恐怖的白色的骷髅,那是他花50元钱,从中医学院人体标本馆买回的淘汰品,现在就搁放在靠墙的一张油画下面的支架上。骷髅上的两个幽深的眼窟窿,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某种忧怨,在同样幽深的鼻孔的下面,有两排排列整齐的、洁白的牙齿。先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牙齿。

他买它的时候,那个年老的馆员说:“这是一个19岁的男性头骨,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是哪里人,是怎么死的。”

先旗把那个骷髅带回家,对艾米说:“这是一个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生活的小兄弟,就让他见证我们每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分享我们每天的快乐。”

先旗每天出门或者进门,都要轻轻取下骷髅,抱在怀里抚摸一阵。他对着那个骷髅说:“你死去,告诉我还活着;我活着,你生命就延续;把我的肩膀和胸膛全都给你,把你的所思和所想全都给我!”

因为有了这个骷髅,艾米从不带人进入他们的里间,她怕吓着了客人。所以果果的到来,外面那间就成了客人的临时住处。果果没来时,这里是艾米的画室,艾米一边作画,先旗就在一边弹琴。今晚,他们的住处又多了一个曲宁,曲宁不敢回家,艾米只好让他也呆在外面一间,她吩咐果果:“你要照顾好这个小弟弟,不许欺负他哦。”

果果恶狠狠地盯着艾米。“我能怎么欺负他呀?要不是护着他,那个死安安还敢打我吗?”

“瞧你这么坏,我也想打你!”艾米拧了果果一把,径自进了卧室。

果果指了指墙角的一张绿色帆布军用折叠床,又指了指床头的一部电脑,没好气地问曲宁:“喂!你是睡觉呢?还是上网?”

曲宁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从学校出来时,连一个招呼也没有打,长这么大了,也从来没有在外过个夜。

果果见曲宁没有答理,就自顾自地坐在电脑前。她打开信箱,有一封安安写来的E—mail。这是一封道歉邮件,安安约果果晚上9点在“非常假日”见面。

电脑显示这封邮件的接收时间是2001-9-14-04:23。也就是说,这个家伙现在正好在网上。她点击了一下项目栏中的删除键,电脑提示说:“您确定要把它放入垃圾箱吗?”果果犹豫了。

她想起在QQ中,自己和天南海北的网友度过的每一个寂寞而又热闹的深夜。无边的网络,使他们的灵魂在虚幻与现实的边缘游走。他们常去的那个聊天室,有一个坏坏的家伙,他的网名那时叫“天煞跳尸”。“天煞跳尸”专门做着猛踢女孩的勾当,要不就对着女孩大骂,他是那个聊天室的主人,拥有绝对的OP权。当众多的网友群起而攻之时,“天煞跳尸”就开始刷屏,刷,刷,刷,猛刷一气。那些女孩子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有人用悄悄话串联,谁要是奸杀了这个“天煞跳尸”,谁就是至高无上的女王。

一个网上无聊的“赌约”,竟让果果突发奇想。她化名男孩,和“天煞跳尸”交谈。几个回合,他们就像兄弟一般情深意长了。有一天,果果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常来这个聊天室的北京女孩。“天煞跳尸”说,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汉男孩,难道还怕你这么一个北京女孩?女孩子就女孩子吧,我倒要试试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厉害!

终于,“天煞跳尸”服输了。他在QQ中说:“果果,我快要结婚了,怎么办啊?”她大笑,并假悻悻地回复了他一段文字:“:)是吗?那我得恭喜你!能告诉我新娘是谁吗?不会是网上的哪个MM吧?呵呵……”很快,她的屏幕上蹦出了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里写着:“是呀,是一个很好的MM,名字叫果果哦。”

就在那天夜晚,果果决定乘风破浪,一定要来武汉“奸杀”这个人人唾弃的“天煞跳尸”。历尽周折,她终于在武汉天亮的街头,见到了这个形迹看起来像个混混儿的安安。

安安说他来自长沙,他有一个妖冶的母亲和一个暴戾的父亲。15岁那年,他在袖管里藏着一把尖刀,尾随母亲走进黑夜中的五一广场,朝那个和他母亲接吻的男人狠狠捅了一刀。可惜,这一刀只刺中了那个男人的大腿。安安那时只是一个身材矮瘦的小男孩,他跑回家告诉父亲说:“我杀了那个野男人!”他的父亲冷笑了一声:“你这个小野种,老子哪天也一样杀了你!”那天晚上,安安趁母亲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他时,就消失在了长沙的街头,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

果果想去找安安,只要她轻轻点击那个可爱的小企鹅,打开QQ,就能马上找到安安。但她顿了顿,自己都觉得好笑。知道什么叫FORONENIGHT吗?就是“一夜情”!天亮说分手,谁也不认识谁的那种。她想,她已经“奸杀”了安安,倒是自己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总有一天会被安安“奸杀”!于是,她在“请输入密码”的空白栏中,终于没有填写那一串她早已熟烂于心的数字。果果重新申请了另外一个QQ号,她的网名叫“天使流邪”。在个人资料里,她有意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有什么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悲哀是真的/眼泪是假的/本来没有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艾米很累,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间隙还有一阵阵“嘎嘎吱吱”声,那是先旗辗转反侧,席梦思锈死了的弹簧发出的声音。曲宁曲腿抱坐在行军床上,他相信了无性同居,心想艾米是诚实的。爱,在教会人们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感叹艾米的同时,曲宁又有些憎恨先旗,一个情感失血,自私又残忍的骗子!如果是换了自己……换了自己又怎么样呢?他的脸暗自发红了。

果果进入了另外一个聊天室,那个房间叫“造型对碰”。本来,她是随便走走的,可刚一进去,她就遇到了“色狼”。“色狼”有一个丑陋的网名,叫作“弟大物勃”。“弟大物勃”说,想听故事吗?因为安安,果果烦透了,她想玩另一类游戏。于是,她漫不经心地说,非讲不可吗?“弟大物勃”飞快地打出了一串长长的文字:某日,一官员酒后心血来潮,决定趁天黑“微服私访”,在本市一间“娱乐城”,他受到了一位年轻小姐的热情接待。官员不屑一顾地说,能和我说话的人,一般都是处级干部,你是什么级别?咱们非“处”不谈!小姐说,我是副处级。官员一听,勃然大怒,副处级干部也出来干这个?想捞外快吗?小姐不慌不忙地回答,您说我不是处级吧,我还没结婚;您说我是处级吧,可我干这个又很久了。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个级别:副处。官员一听,哑然。

在故事的最后,“弟大物勃”问果果:请问你是正处还是副处?

果果回敬了“弟大物勃”3个字:处你妈!

一个并不好笑的故事,让果果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这种笑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特别让人感到恐惧。曲宁转眼看见果果止住了笑声,又旁若无人,在飞快地敲打键盘,噼里啪啦。他以为自己刚才在心中那一闪而过的邪念,一定被她一览无遗了。

他问她:“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果果站起身来,走到曲宁的面前。她大声地说:“我要和你Makelove!”

曲宁说:“切!你有病吧,我要回家!”

果果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抱住曲宁。她吻他的睫毛,他的脸庞,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耳朵。

曲宁被果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呆了,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这样,内心里,像是在一片辽阔的森林中,驯养了一只怯生生的小鹿,东冲西撞,直到把他的双腿撞得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曲宁倒在行军床上,果果压上来,一层一层地剥去他的衣裤,一点一点地吻着他结实的肌肤。那是大海中由远及近的波涛,一波一波地撕咬着曲宁沙滩一样柔软的身体,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感觉,像是飞翔。对,就是飞翔,无数只颗粒状的飞翔。慢慢地,他幻觉中的沙粒在慢慢收拢,继而聚积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向他的五脏六腑冲撞过来。

曲宁迫不及待地翻身,将果果紧紧地压在了身下。当他将身体的一部分刚刚深入到果果身体的一部分时,有一群结队的小蚂蚁从他的下腹部一涌而过,狭窄、黑暗的房间,立刻充斥了一股淡薄的、腥臭的气味。

曲宁坐起来,沉默无语。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突然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果果从冰箱中取出一杯冰镇白开水,递到他的面前:“你后悔是不是?你没有和女孩子做过是不是?”

她看着他“咕咚”一声,把满满一杯冰水倒进嘴里,看着他把杯子往行军床上一扔。那是一只钢化玻璃杯,几乎与曲宁同时从行军床上弹起。他从衣兜里取出一摞纸币,重重地扔在果果的面前,他说:“我只有这么多。”

果果问:“你想干嘛?”

曲宁说:“你不是缺钱吗?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别再找我!”

果果操起那摞纸币,“啪”地一声拍在曲宁的脸上。她的手,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小会儿,手掌一扬,话音一落,纸币就散了一地。

“我操——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