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婚缘

婚缘--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说实话,我对鸽子小姐格外感兴趣。

她今年29岁,四川南充人,七年前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现在成都某报当记者,主要是写社会新闻。

她说她长相马马虎虎,身高还可以,1.67米,背影比脸蛋还美丽,能给人一种深刻的印象,犹如朱自清的《背影》。

她不愧是学中文的,不愧是记者,简单几句,就给了我一个栩栩如生的感觉。

我之所以对她感兴趣,一是因为她是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与我这个文学爱好者肯定有不少共同语言;二是因为她是记者。记者是我最崇拜的职业之一,主要是很风光,女人作记者,尤其是漂亮女人,就更为风光了。

鸽子平时很忙。

照她的话说,是忙自己的饭碗。她整天骑着自行车跑新闻,常常累得筋疲力尽。她说新闻不会从天而降,所以每天都要联络,每天都要跑。如果不这样,她就不能保证每天都发一两条新闻,从而也就不能保证自己的饭碗里每天有肉。

她只有星期天才有时间,所以我们的约会也只好安排在星期天。

星期天,我准时赴约,来到锦江边的一家茶楼。没想到她早就在那里等了。

她依偎在茶楼门前一株桂花树上,目光平静地盯着清澈的江水,像在想什么心事,又似在欣赏风景。她显得很精干,更显得有精神,上穿一件休闲体恤,下穿一条直管牛仔裤,脚穿一双旅游鞋,面带一副近视眼镜,头梳一条马尾巴。

我估计是她,于是站在她背后小声说:“怎么不飞了呢,鸽子?”

她立即站直身子,转过头打量我一阵,说:“在这里等一只雄鸽,所以不飞了。”

这巧妙的一问一答,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们要了两杯茶,开始一边品茗,一边聊天。她问我征婚启示的真实性。我说绝对真实,保证真实。她问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写东西吗?我说是的。她说,由此看来,你是个自由撰稿人。写得顺利吗?我说还将就。她问我主要写什么?我说主要是写散文和短篇小说。她问我发表率高不高?我说不行,很一般很一般。

她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说:“既然如此,你是从哪来的钱买豪宅呢?”

我笑道:“这个无可奉告,反正不是偷来的和抢来的。更不会是贪污。若有缘份的话,以后告之。”

她不便再问了,立即转变话题:“那天,在电话里说得不够详细,现在,我向你详细地说说我的人生经历,很简单。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甘肃省作家协会主办的一家文学杂志当编辑。时逢文学冷落而萧条,每年政府的财政拨款只够我们糊口,再加之当编辑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工作既清贫又无聊。两年后,我主动辞职了,只身来到北京,当起了自由撰稿人。在写作方面,我可是个多面手,这是为了生存锻炼出来的二我什么都写,只要能挣到稿费。尽管如此,我依然很清贫,不过要比当编辑好得多。更重要的是,写作太辛苦了,我简直有点受不了。两年后,我改行了,不,我又干起了本行,当编辑,在一家报社当编辑,每月能拿2000元,我很满足。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半后,新调来的一位副主编看上了我,有意叫我给他做情妇,却被我毅然拒绝。他并不甘心,始终要求,并在我面前大献殷勤,还许诺当他的助理,工资更为可观。

我很坚决,我心依然不动。有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他不知从哪里摸来了,对我动手动脚,却被我狠狠地煽了一个耳光。从此,我离开了那家报社,也离开了北京,回家乡四川了。

几年没回家乡,没想到成都的报业是那么发达。于是,我就有了我现在的工作。“

就在她讲述人生经历的这当儿,我一次又一次地打量着她,发现她高雅脱俗、清丽可人,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现在,该问问我最关心的事了。

“鸽子小姐,你从四川南充飞到兰州上大学,又从兰州飞到北京,又从北京飞回成都,你肯定恋爱过……你能畅所欲言地谈谈你的恋爱历程吗?幄,记起了,你的婚姻状况还没告诉我呢,我至今还不知道你是未婚还是已婚。”

“未婚,是绝对的未婚姑娘”。鸽子强调说。她喝了一口茶,抿抿嘴唇,风趣地说:“你看我这个样子,有男人追求吗?”

“有,肯定有,而且还不少。”我笑呵呵地说。

她一扬额前的一缕刘海儿,微笑着说:“算你说对了。你猜,他们主要看中我的是什么呢?”

我猜是长相,是身材,是个性,是学历,是才华,却都被她—一否认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我忍不住问。

“是背影。我那天不是告诉过你吗?”她柔声质问,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我一眨也不眨。

“对不起,我大脑断路,一时忘了。”

“他们说我的背影是一处风情万种的美丽景观,胜过了女人的一剪秋水、樱桃小口、粉颈香腮、丰满酥胸…··有一位在求爱信中这样写道:首先是你那婀娜的腰肢跳入我的眼帘,犹如弱柳从风,摇曳出不尽的风韵来。当我的目光滑过发稍之际的瞬间,我情不自禁地醉迷于你浑圆、丰满而富有弹性的美臂,以及随之而下的那一双秀丽的长腿和玉足。女性体态那柔润光滑的肌肤,流动飘逸的曲线和丰盈浑圆的轮廓,在你身上形成了人世间最奇特美丽的排列组合。写得多美哟,简直就是一首抒情诗。”

“别人的赞美归赞美,你自我感觉呢?是不是也感到自己的背影很美?”

“我看不见我的背影,所以也就感觉不到,但是我相信我的背影很美,因为许多追求者都这么说。不过我并不引以自豪,觉得它并不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它只能给人呈现一种距离美、朦胧美和含蓄美,正如古人的一首题画诗:美人背倚玉栏杆,调怅花容一见难。几度唤她她不转,痴心欲掉画图见。

让你觉得她的背影犹如水中月、雾中花。镜中人,让你浮想万千,心荡神往,回味不已。就这些感觉,也仅仅是这些感觉。“

“你说得很好。”我真诚地点点头。

她一连喝了几口茶,看着我说:“现在该谈谈我的恋爱历程了。其实没什么可谈的,简单得很,也泛味得很。在我读大学一年级时,就有男生追求我,三年级时,又有一个。毕业工作了,有两个。到北京当自由撰稿人,有三个。当报纸编辑,有两个,当然副主编不能算。到成都当记者,还不到一年时间,有两个……”

我忍不住笑了:“哇,这么多,不算少啊!”

她却一本正经地说:“但没有一个成功。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最长的有五个月,一般都是两三个月,就匆匆分手了。”

我有些迷感不解:“为什么呢?”

她生气地说:“我没什么过错,全怪你们男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种男人,直觉告诉我好像不是,因为你是个老处男,肯定不会像年轻人那么容易冲动。”

我不知道她的话意,问她:“你是说的什么冲动?”

她说:“说好听一点,叫感情冲动,说不好听一点,叫性冲动。不知怎么的,他们个个都是冲着这个来追求我的,恋爱还没找到感觉,就动手动脚叫我敞开心扉,哼!太低级了,跟猪狗牛差不多。”

我说:“你很讨厌他们这样做,因为破坏了神圣的爱情,所以就分手。”

她说:“是的,难道爱情除了性就也再没别的什么了吗?

在恋爱中,为什么性总是首当其冲呢?追求我的是不是都是一些流氓?为什么男人总是那么喜欢性呢?我搞不清楚,也一直弄不明白。“

我想向她解释,恋爱中的男人有性冲动是一种非常正常的表现,不足为奇,也不足为怪,因为男人的生理本来就容易冲动。但我没有这样解释,有所顾虑。我怀疑她有病,或许是性冷淡者,或许是变态。

我沉吟一阵后,像医生那样的口气说:“由此看来,你不喜欢性,甚至讨厌和反感对不对?”

她说:“是的,我主张追求性以外的东西,那就是精神享受,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就像但丁对贝阿特丽兹的感情,或者像对圣母马利亚的崇拜,将淫荡排除。我觉得这样很美,因为性太丑陋太肮脏了。”

我更加不解了:“你怎么认为性是丑陋的肮脏的呢?你的父母如果没有性,会有你吗?男女之间如果没有性、会有人类吗?”

想了一会儿,我说:“鸽子小姐,中国是处于长期性保守。

性封闭,并以性为耻的文化氛围的一个国家,人们从小就缺乏必要的性教育和性知识,女性因为生性羞涩,更是谈性色变。

你是不是受了这方面感染?“

鸽子十分果断地说:“不,这种感觉我很早就有了。13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起床上厕所,经过父母房间时,我发现他们正在光着身子干那事。我顿时很生气,很恶心,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丑陋最肮脏的事。所以,恋爱期间,一旦男朋友提出性要求,我就十分反感。”

原来如此。

我深深地出了口气,像医生那样一下找到了症结。我说:“我觉得你是得了一种病,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或请教性学专家。”

她一声娇笑:“你别为我担忧,我没什么病,一切正常得很。喂,李先生,你42岁了还没结婚,是不是也在一直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如果是,我就跟你谈情说爱,不是的话就拉倒。”

我一阵摇头:“不是。我一直未婚,是有很多原因的,但决不是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她头一歪,做了一个天真的表情:“这么说,我们之间就无缘了。看来,你也是一个要求性的色狼。”

我没有笑的意思,神色严肃地说:“鸽子小姐,你作为一个知识女性,应该对性一分为二的看待,凡是正常女人,都有性欲要求,也逃避不了性,这是很正常的,你千万别鄙视它……”

她很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不想听,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要我?”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一位西方哲学家曾说:如果一个女人成不了丈夫的荡妇,她就已经将丈夫推给了别的女人。

鸽子,你不适合我,你飞吧,最好是飞到心理医生那里去,飞到性学专家那里去,他们会为你治病疗伤。“

鸽子腾地一下站起来,没好气地对我说:“没想到你也是那种一见女人就想上床的男人,哼!”

鸽子飞走了,肯定很失望。

我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很美丽,犹如一道自然景观,古色天香,风韵尤成。不过我心思有些遗憾,但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