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婚缘

婚缘--第二章

第二章

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却有着一个日本女人的名字:山田惠子。她承认这不是她的真名,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觉得日本女人的名字好玩,也真好听,所以就取了。她说人们都叫她惠子,从不叫她的真名,好像惠子就是她的真名。

但她心里明白,惠子不是她的真名,只不过是她的另一个代号。

一个名字,在电话里呼叨这么久,我真有些不解。

惠子说她是经营服装生意的,在繁华的青年路有一个黄金口岸,批发兼零售,生意一直很好。

惠子还说她很有钱,是个典型的富姐。正是因为自己有了钱,她才不敢轻易接受男人们赤裸裸地求爱,显然,他们都是盯着她的钱来的。她说,真正的爱情,是应该排除物欲和肉欲的,像柏拉图式的恋爱。如果实在排不除,也应该在物质上男女平等。作为一个女人,她是不愿花钱养一个不能创造财富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英俊待洒,雄性十足,比伟哥还伟哥。

惠子约我下午6点见面,因为那时她才有空。还有,六,有六六大顺的意思。她说她真诚的希望她的婚姻大事从6点开始,颂顺利利步入那渴望已久的甜蜜洞房。

下午6点,我准时来缘生缘大茶楼。这地方是她选择的。

她说她很喜欢线生绿三个字。

大茶楼座落在府南河边,风景很美,碧水,绿树,草坪,小桥,高楼。

惠子也很难时。她是打的来的,一下车我就迎了上去。

她的头上的确戴着一顶白色贝蕾帽。她是特意给我戴的,便于识别。

看来惠子很有社交才能,我还没有握手的意思,她就把手伸了过来,一把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你好你好,真是今生有缘。”

我赶忙回应:“你也好,惠子小姐。”

她微微一笑:“我们上楼吧,但愿这茶楼给我们带来好运。”

我立即点头:“但愿如此。”

说实话,惠子长得很美,她特别性感。但给我的感觉有点不舒服,就像在一道昂贵的工艺莱里吃了条毛毛虫,它卡在喉咙里,想吐吐不出,想吞吞不进。

她那张脸蛋本来就是够漂亮的,她却要涂脂抹粉,而且又搞得太浓,像是从脂粉堆里钻出来的,跟舞台上的演员差不多。为什么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呢?也许她根本就不懂。我想。

再就是她的乳房丰满得惊人,圆鼓鼓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要从她那开得很低的领口里蹦跳出来。实际上,她那不是丰满了,而是雍肿的代名词。这说明一个问题,任何东西都应有一个限度,包括人们公认了的美,一旦超过了这个限度,再美的东西也不美了,甚至感到恶心。

另外,她的衣着她叫人看不顺眼,那黑色羊皮超短裙实在是太短了,短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腿根。我想,也许她是想显示自己的双腿,因为它太美了,是那么白皙,是那么修长,是那么匀称,是那么丰腴,简直就是魔鬼之腿。

我们来到临河的一个雅座间,她一个优雅手势,叫我“请坐”。我刚坐下,她就说话了:“今天我请客,因为我是老板。”

“这怎么行呢?是我约的你呀!”我忙说。

“我已说过,我是老板。”她微微笑道,“你们文人靠爬格子挣两个钱,还是挺辛苦的,今天你就别客气了。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下次你请我吧,我保证不客气。”

“好好好,我听你的。”

话音刚落,一个服务员走了进来,是个小伙子,很有礼貌地问:“请问先生小姐,你们喝什么茶?”

我正打算问他有什么条,惠子却说话了:“来两杯特级龙井绿茶。”

小伙子说:“这茶很昂贵,扣元一杯……”

惠子有些不耐烦了:“50元就50元嘛。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告诉你,小伙子,就是500元一杯我也喝得起。”

小伙子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惹怒了她,忙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理解错了……”

惠子更加不耐烦了,右手一挥:“去去去,快去给我们端来吧,别说那么多了。”

小伙子悻悻而去。

惠子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问我会不会抽烟?我说我有。她点燃一支,深吸几口,好像才把刚才的不愉快驱走。我也点燃了一支。我没想到她会抽烟。从她抽烟的姿式和手指上的黄色来看,她抽了好几年了,而且烟瘾不小。

茶端来了,很香很香,犹如惠子身上的法国古龙香水。

她把怀里的挎包放在茶几上,架起二郎腿,开始跟我谈话。都是她询问我,我—一回答。

谈兴正浓时,她挎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手机问是谁?

当她知道是难后,语气一下亲切起来,说她也很想他(她),真的,都好久不见了。现在不行,现在她正踉一个朋友在喝茶聊天,以后再说,随时联系,她的手机整天开着。

惠子通完电话,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那房子花了多少钱?”

“40多万,包括装修。”

“那你现在还有多少现金?”

“没有多少了,只是够喝稀饭。”

“这么说,你还没有我的钱多。”

“肯定。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你是老板啊。”

她忍不住笑了。

她把烟蒂放进烟灰缸,喝了一口茶,正准备继续问下去时,手机又响了。

或许是怕我听到,或许是因找在场感到不方便,这次她没有坐在那里与人通话,而站起来到门外去讲。

我越来越怀疑她的身份,总觉得她不像个老板。那她又是干什么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才回到桌边,抱怨道:“这些朋友真烦,问我有没有空,若有空的话,就去打麻将。唉!尽是一些无聊的事儿。”

她似乎说干了嘴,咕噜咕噜的把那碗茶喝完了,我马上给她斟满。她点燃一支烟,又开始言归正传了。

“说实话,我对你还是挺感兴趣的。看得出来,你是个干事业的人,而且胸有大志。这样的男人,我是最敬佩的。”

“我也很敬佩你,惠子小姐,你是女中豪杰啊!”

“谢谢你的抬举。女中豪杰谈不上,混饭吃而已,青年路像我这样的女老板多如牛毛。”

“但她们不一定有你能干,财富也不一定赶得上你。”

“对,你说得很对,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我比她们要累,因为她们几乎都是两口子,而我只是一个人,所以,我想放弃经商,找个宁静的港湾歇歇,不知你那港湾要不要我这只船停靠?也不知我们的缘是否还能生缘?”

“现在还说不清楚,因为爱情不是嫖客和妓女的关系,它需要时间去慢慢了解,需要真爱从心底涌起。”

说到这里,她的手机又响了。不知怎的,她像没有听见,就让它响,连接的意思也没有。她只说了声真烦,然后开始喝茶,抽烟。直到手机不再鸣叫,她才完尔一笑,看着我饶有兴趣的地问:“你这把年纪了,真的还没结婚?”

我嘿嘿一笑:“难道你还不相信?”

她点点头:“是的。肯定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我不相信你为了事业而牺牲了结婚。”

我说:“既然你不相信,那我的解释也就是多余的,只好不解释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真有意思,天下竟有这种人,为了事业万不要老婆。哼,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喝了一口茶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天下这样的人很多嘛,岂止我一个。”

她笑道:“不过在现实生活中,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

喂,李先生,没有老婆的日子寂不寂寞?没有老婆的夜晚难不难熬?“

我说:“肯定寂寞,也肯定难熬。不过习惯成自然,渐渐地就不感到寂寞和难熬了。”

她说:“婚姻实际上只是一个合法的形式。你至今还没结婚,是不能证明你从没过过性生活。李先生,你肯定有情妇”我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敢向上帝保证。”

她说:“你别隐瞒吧,我很了解男人那容易冲动的生理现象,不,说错了,我只能说我很了解男人的寂寞和孤独。一个男人有情妇,这是很正常的事,生活需要嘛。很多有妻之夫都有情妇,何况你一个单身汉。其实,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说:“我知道这些,可是我不能违心地说我有啊,因为那是自欺欺人。”

她笑道:“这么说,你还是个老处男、童子身哟?”

我底气很足地说:“完全可以这样说。”

“鬼才相信。”

“不信我也没办法。”

“可我有办法,我要亲自检查。”

“可以可以。”

“今天晚上我就要检查,也顺便到你家去看看,你同意吗?”

“同意。”

我并不把她说的话当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通过谈话我发现,她也喜欢开玩笑,而且也很老练,是个见过很多世面的女子,性格极其开朗,像个女强人。也许她就是一个女强人。找想。

看得出来,惠子也是很爱美的人。谈话间,她掏出一根丝绸手绢不时修饰着红艳艳的双唇,力求保持原样。

天渐渐黑下来。河边的路灯亮了。一对对情侣在悠闲地散步。

我说:“该吃晚饭了。惠子小姐,你想吃什么,今晚我作东,一定让你吃好。”

她说:“在哪儿吃呢?”

我说:“你选择吧。”

她说:“我不想在街上吃馆子了,这些年做生意,老是吃馆子,都把我吃腻了。我想到你家去吃一顿家常饭,你不会拒绝吧?”

我神经一下紧张起来,似乎害怕她去检查我的童子身,好半天没有回答。

惠子好像看出了我的紧张,噗嗤一声笑道:“你别紧张,我不会检查你的生命之根。那是开玩笑,你别当真,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检查呢?”

我敢忙掩饰:“不不不,我是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她说:“随便什么都行。好,就这样决定了。我去趟卫生间,然后就离开这里。”

也许是贝蕾帽的帽沿遮挡了光线,她把它揭下来,挂在衣架上,又在包里拿出纸,上卫生间去了。

不戴贝蕾帽的她,我觉得更漂亮,就像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的某位影星。

一晃坐了两个小时,我微微感到有些疲倦。我慢慢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唉呀!不好了,我的手把惠子的皮包碰到桌下了,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我赶忙弯腰去拣。完全是出于一种好奇,我一边拣一边看,想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除了一个钱夹,一小包手纸,一个化妆盒,一瓶法国古龙香水外,我还捡到了两样令我震惊的东西——一包开了封的避孕套和一个洗阴器。

那避孕套和洗阴器,像一种无声的语言,在向我默默告诉惠子的身份和职业。

我浑身一阵颤抖,认为幸亏发现得早,要不……

那个皮包,实际上是她心里的秘密,可我一不小心把她捅破了,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惠子竟是这样一个人。

“千万别与这种人来往!”我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把她的皮包放回原处,然后匆匆格了,像躲避瘟神一样,似乎再不赶快离开,我就会染上艾滋病。

说实话,我也非常气愤,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还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害怕惠子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很晚才回家,一直在府南河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并非欣赏夜景。

回家还没坐上两分钟,电话就响了。凭直觉,一定是惠子打来的。我不想去接,就让它响。

片刻后,我又否定了我的直觉,也许是其他女人打来的。

这几天,不断有应征者打来电话询问有关事宜,只是没有开初那几天多了。

正是由于这种猜测,我才拿起了电话。

“喂,请问你是谁呀?找哪位?”我的声音十分平静。

“我是惠子,就找你个东西!”惠子愤怒地吼道,好像要从耳机里钻出来一口把我吃了。

“你个东西太不像话了,怎么扔下我走了呢?嗯?你是不是个人?还有没有人性?喂,你怎么不回答呢?”

“我有点急事,来不及给你打招呼……”

“呸!你是撤谎。喂,你知不知道,老娘现在还等在这里呢,等得好苦好苦,一连给你家打了好多次电话。喂,你还来不来?”

“夜这么深了……”

“那我就到你家来……”

“别来了,你来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为什么?”

“最好是问你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神经病?难道我们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就这样算了,因为我不配你,惠子小姐。”

“呸!你得说出真正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吧。我怀疑你的身份,是你皮包里的避孕套和洗阴器告诉给我的。”

“哟,原来才是为这个。你是把老娘看成妓女了?告诉你,那是我帮一夫妇买的,避孕套是男的用,洗阴器是女的用”别解释了,我不想听这些。“

“你这个人他妈的太没修养了,也太无道德了,怎么背着我翻一个女人的包呢?你知不知道你侵犯了我的人权?侵犯我的隐私?嗯?老娘要告你!”

“美国政府常常标榜自己十分重视人权,要告你就告到美国去吧。”

“你真是他妈个无奈……”

接着是一连串脏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可是她很快又打来了,我却再也没去接,就看它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