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金川却还没有去睡,他坐在儿子的床沿上,眼望着熟睡中可爱的儿子,记起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舒卉的生日。他愧疚地摇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唉,有几年了?我不再用心记住这个日子。舒卉呀,你去哪里了?我已经给所有的亲戚和朋友打了寻找你的电话。舒卉,你就快点回来吧,回来让我再好好珍爱你,让咱们再重新开始。
是的,我是决定要重新开始了。苏然,请你原谅我吧,为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儿子,为了舒卉不再独自去异乡飘泊,为了我们这个家不要分离,也为了我母亲头上的白发,就让我们分手吧。请相信我爱过你,就像你爱我一样,我真诚地爱过你,直到今天或者是永远。只是我们的爱隋,因为不可能走到正规的轨道上,我们只有立即停下,别无选择。而且,越早一天分手,我对你的伤害才能越小一点,我们彼此的疼痛才能减少一些。
苏然,我知道你今天一个人也去了那个酒吧,也知道你此时还在那里,还坐在那个角落里的位置上,痛苦地饮着杯中的泪和酒。
唉!我之所以硬狠着心肠不去赴约,不光是为了陪伴没有母亲陪着的儿子,实在是我已经想明白,既然注定分手,才是我爱你最好的方式,就长痛不如短痛吧。为了让你尽早地脱离我们不该陷入的情海,我能为你做的,就只剩下让你恨我、恨我了。苏然,知道你仍然盼着我的出现,知道你刚才又一次抬眼看向酒吧的门口。可是苏然,我真的不能去了。虽然我爱你如初,但我带给你的除了屈辱和尊严被扫尽,还能再给你什么呢?
苏然你是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这么迷人,这么优秀,只有尽快离开不该爱上的我,你才能尽快遇到你该爱上的他,你会获得幸福和美满的爱情的,因为我在真诚地为你祝福着。苏然,快回去吧,今晚,我派去守望在酒吧门外的司机小刘,刚才又一次打来电话说,整个酒吧里只剩下你一个客人了。苏然,别再固执了,你快走吧,今晚我真的不去了。别再考验我的意志了,如果我能去,何必现在才去,我不能再折磨你,不能再让你今晚的痛白疼了。为了让你早日摆脱痛苦,不再让你反复受折磨,我必须快刀斩乱麻,决不能再藕断丝连!
金川为了达到和苏然彻底分手的目的,他无比坚定地做出了宁可让苏然恨,哪怕是恨他一辈子,诅咒他一辈子,也不去赴今天约会的决定。然而事实证明金川的决定彻底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
自以为聪明无比的金川呀,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苏然真诚一点呢?为什么在事情到了无法挽回、无法解决的时候,选择用这种缩头乌龟似的方式来对待爱他的女人呢?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光明磊落、直截了当、诚诚实实地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呀。唉!
苏然并没指望能和金川长相守、共此生。尽管金川无数次对她说过“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我会爱你一辈子”这类话。尤其是舒卉出走后,她预感到分手的期限已经到了,所以她才极度无望地说出了那句令金川当时就对她雷霆大发的话一舒卉姐为什么要用出走要挟我们?
可是,苏然毕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尽管她不相信金川玩弄了她的感情,也已经决定要和金川彻底分手,但她却渴望和金川有一个正式的了断。也就是说,她需要有一个分手仪式,或者不叫仪式。只是要他一个当面说明。比如金川能够像她一样痛苦地面对面地告诉她:苏然,既然我们在一起已经伤害了舒卉,既然我注定不能娶你,我们还是分手吧。那样虽然她同样会很痛苦,但她心里起码明白,他们真的彼此深爱过。也许她会扑进金川的怀中痛哭一场,但是她会告诉自己,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虽然她仍然如疯如狂地爱着金川,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尊重金川无可奈何的抉择。可是金川却错过了这样一个机会,也让苏然本已脆弱的自尊,更加失去了辨别的方向。她认为自己心中一直守卫着的那份真爱,原来真是自己心中的幻景,就像早晨的烟雾,经不起时间的照耀。于是就在这个晚上,苏然决定要报复,要狠狠地报复负情的金川。
酒吧就要关门了,金川终于在司机小刘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催促下,赶来了酒吧。当金川在小刘的帮助下,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苏然抱进汽车时,醉梦中的苏然仍在哭哭咧咧地嚷嚷着:“金川他负了我,他为什么要负我,金川你没这么便宜,我一定要让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欺骗我……”
舒卉和闻森回到宾馆后,随着深夜的来临,面对仅有的一张大床,他们都感到气氛有了点异样。面对面的两个人,冷场连着冷场,彼此间的呼吸成了天地间惟一的声音。他们都意识到应该说些什么,来舒缓一下令人感到躁热和不安的局面,结果兜山绕水地扯了几句,仍是找不到一些贴切的话语来说。目光相遇时,又仿佛被烫着似的,立即躲避,就像被对方猜透了彼此的心思一样,令他们感到窘迫和羞涩。终于,当他们再次把酒杯碰在一起时,舒卉从闻森的眼睛里看见了那种灼灼燃烧的光芒,顿时她的心中也热血沸腾起来。
猛然,闻森握住了舒卉的双手,用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说:“舒卉,你真美,我所见到的女人中,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透出如此自然而又高贵,纯净而又绝美的气质的……”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咬合在一起。闻森目光似火,令舒卉感觉一阵眩晕,仿佛那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得她心惊肉跳,热血澎湃。
“舒卉,我爱你。你就像一缕温暖的春光,将我阴冷的心照了个亮堂。”闻森充满感情地说着,把灼热的吻印在了舒卉的唇上。
他们充满激情地亲吻着,热烈地拥抱着,抚摸着……
突然,舒卉竭力地挣脱出闻森的怀抱,因异常激动而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请、请你别……别这样。虽然我觉得我已经很喜欢你,但是、但是,我是一个很传统很自重的女人。金川做了那样的事,对我的伤害有多深,你是知道的,我、我不能够……”
“为什么舒卉,难道你不需要爱情吗?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闻森困惑地问。
“是呀,我又不是不喜欢他,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份爱呢?
我为什么就不能听从我的心愿、完完全全地放纵一次呢?我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活一回呢?“舒卉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这么热切地期望着,却仍是情不由己地摇摇头,不无悲切地说:”我需要爱情,我强烈地渴望真爱。可我现在还不能,我还没和他离婚,所以我、我不能。“
空气中虽然还弥漫着滚滚的热浪,闻森的声音中却透出了他心中的悲凉:“对不起,我、我非常非常爱你,非常希望你能够快乐起来。可我、可我,我可能没有能力做到。”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真的很感谢。”舒卉望着闻森满含期待而又灼热的目光,心中滑过一股潺潺的温情,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竞充满感情地说出了一句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话:“闻森,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我觉得我在这无依无靠的异地他乡,能够遇到你是我们的缘分,也是我的福分。”
闻森激动地一下便蹦了起来:“舒卉,你能这么说,真是太令我感动了。我是在去和死神约会的时候,意外地在观海石上巧遇了你。这岂止是我的缘分和福分。你简直就是、就是……”闻森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竟然朗诵起来:啊,命运要我去赴死神的约会,我却在向地狱堕落的一瞬,意外幸遇了我的女神,于是我飞升到了爱的天堂!
女神温情的眼眸,如和煦而又明媚的阳光,灿烂了我早已窒息的充满霉味的心房!
女神用滚烫爱心,赐予我爱的空气,在我荒芜的心上建起一座盛开的花园。
啊!我的女神,请接受你的爱吧,接受吧!
让我把这团解冻了我冰冷的心的火焰,装进我生命的弹膛!
为你去燃烧,为你去冲锋吧!
啊!舒卉,我的幸运女神,啊!舒卉!我的女神,我的爱,让我为我的女神,燃烧吧、冲锋吧、冲吧!冲锋吧——闻森朗诵着,竟一下单腿跪在了舒卉面前。
仿佛是一团熊熊的火焰,燃烧在舒卉的面前。
在这种异常强烈的激动中,舒卉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集中到了心脏中,使那颗心儿跳得犹如就要蹦出她的心房。她刚欲搀扶,闻森便立刻拥抱了她。紧接着便将他那充满激情而又灼热的吻,印在了她滚烫的唇上。仿佛滚滚的烈焰骤然点着了浇油的干木,两个相依为命的天涯沦落人,再也无法自抑地任凭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灵与肉都在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激情冲撞中,得到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欢畅。
第二天,当他们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羞涩中的舒卉欣喜地发现,昨晚她竟然没有失眠,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呀,要知道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好的睡眠了。
闻森对舒卉笑笑说:“亲爱的,咱们今天又走不成了。”
“去哪呢?其实我就喜欢这种山青水秀,又很清静的地方。”舒卉已经洗过脸,她边梳头边透过镜子对坐在沙发上的闻森说。
“是呀,真到了天涯海角那种热闹的地方,人多得比椰子树都多,哪有这里清静?”闻森说。
“这里不光清静,而且景色纯美自然,基本上看不到人文景观的痕迹。”舒卉愉快地说,“也许只有在这种纯自然的地方,我这颗受伤的心才能得到安宁,让我能够忘却人世的种种喧嚣和烦恼。”
因为离吃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便决定到山上去吃一顿真正的野餐。他们买了沂蒙山特产的葱油饼,还有火腿和红酒。在如画的青山绿水中,手牵手地顺着一条羊肠小路上山时,身后却传来昨晚那个酒店服务员的喊声:“喂!先生、女士请等一等、等一等!”
闻森和舒卉便站在开满野花和长着茂草的山坡上,等那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什么事?”闻森问。
“哦,今天早上有一批客人走了。你们还要不要把大客房换成标准间?”姑娘问这句话时,就像是知道闻森和舒卉可能会害羞似的,尽量把眼睛看着别处。
不等舒卉答话,闻森便抢着说:“我们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
“那好。”姑娘显得比他们更害羞似地说,“我怕过会来了客人,留不出闲房了,所以才赶来问问你们。”姑娘说完,脸色通红地向山下跑去。
舒卉也感到脸上烧烧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昨天拚着命和人家要标准间,今天有了却不要了。她心里有些责怪闻森拒绝了姑娘的好意。可又想,如果再要一个房间的确也是浪费。一时间她和闻森竟然谁都没有说话。
暮春时节,天气晴好,鲜亮的阳光暖融融地抚摸在姹紫嫣红、蝶舞蜂唱、百鸟和鸣的蒙山上。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像亮晶晶的玻璃一样闪着莹光,一尘不染的白云飘浮在那片净蓝的下面。那蓝是一种很纯净的蓝。蓝得就如同舒卉和闻森牵着手走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之中。身边的那些小花绿草仿佛都有灵气、都有生命,它们和那些大树小树,还有山上的石头,都是童话故事中的主角,在那条奔腾欢唱的小溪唱的一首歌词优美、曲调动听的歌声中,跳着欢乐的舞蹈,热烈地欢迎舒卉和闻森进入它们的世界。
舒卉思绪联翩,虽然是在仰着头看天看云,但心思却完全没在这云天之中,她正脸热心跳地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昨晚发生的一切,此时仿佛如梦似幻般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上帝呀!难道那都是真实的吗?一个虽然才刚刚认识了两天,但感觉已经是很了解、很熟悉和很信任的男人,为我过了一个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非常特别的无比快活的生日。更出乎意料的是,我已经飞速地爱上了这个叫闻森的男人。并且我还和这个男人充满激情地发生了那种对我来讲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种在金川和苏然之间发生后令我无法原谅、痛苦无边的事情。经历了一次在自己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中都不曾出现过、不曾享受过的一段异常快乐高潮迭起的美好过程。感受到了一次令自己无比向往、再次期待还要重来那种像飞翔云天之中的快乐!天呀,天啊!难道这一切真就这么简而单之地发生了、发生了吗?
舒卉轻轻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处,甜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就是真的。原来人竟是如此奇怪,有些人你和他认识了十年八年了,却仍然是陌生的,甚至充满敌意和反感;有些人你才和他刚刚照面,你就会从心底里信任他、熟悉他和了解他。比如她和闻森,彼此刚一照面,就能向对方敞开心扉,讲述了彼此的故事。在认识的第一个晚上,舒卉就能放心地让闻森去她的房间里度过一个温暖的夜晚。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而又神奇,并且充满刺激和悬念。
今后,我真的会和这个人永远地在一起吗?金川会痛快地和我离婚吗?未来我和他依靠什么生活?我儿子何时才能来到我们身边?
午餐,他们是坐在溪流中的听涛石上吃的。听涛石的岩缝中长着一棵好看的小杏树,就像是专门为他们撑起的一把伞。杏树上坠满了密密的青果子。舒卉忍不住伸手摘下一颗咬在嘴里,又酸又涩的青杏子似乎要把她的牙齿酸下来。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闻森便讥笑她没有眼福和口福,说你早来一个月会欣赏到一树美丽的杏花,晚来一个月就能品尝到又甜又香的杏了。舒卉说那好,我就索性在这儿再住上一个月,等吃完杏子再走。闻森说,吃完了杏子,还有桃子、栗子、柿子、枣子、苹果、山楂果子呢,你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舒卉说那我就一辈子不走了。说说笑笑间,他们便摆好了午餐。
他们坐在小杏树下,一人拿一个啤酒瓶,碰着酒瓶互相说一些祝福的话。他们还碰着火腿肠和油饼说一些调皮的话。闻森还给舒卉讲了几个幽默笑话,惹得舒卉的笑声比那条小溪的流水还要欢畅。
吃过午餐,闻森和舒卉仰躺在那块巨石上聊起天来。聊着聊着,闻森突然问:“舒卉,你想过你今后打算做什么,去哪了吗?”
舒卉用一只手遮住耀在她脸上的阳光,茫然地摇了摇头,悲伤地说:“没有,我现在还没有去多想。我只想在这个清静又美丽的地方永远呆下去。”
闻森一下子坐起来,显得很认真地说:“舒卉,我有一个建议。
过些日子,咱们还是去北京吧,在北京我们开一间舒卉心吧。“
“舒卉心吧?”舒卉也坐起来,一脸认真地问。
“对。”闻森热切地说,“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像你我这样,心中有怨屈有疙瘩和在人生道路上遭遇坎坷的人。这样的人需要有场所宣泄他们的苦恼。而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倾听他们的诉说,还要去溶化他们的苦恼,抚慰他们的创伤,更重要的是要还他们轻松,使他们重新获得快乐。”
“噢,可是,这样的工作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吧?”
“那当然,但是你能做,我也能做。”
“我?我能吗?”
“能。那天不就是你从观海石上把我从死神身边拉回来的吗?”
“也许,这只是一次偶然……”
“不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一辈子也发现不了的潜质,这其实是很可惜的。你想,你是一个经历过大喜大悲的女人。而我是一个曾经死过一次的文人。要经历咱有经历,要思想咱有思想,咱们完全可以用咱们的现身说法,教那些遭遇坎坷的妇女自尊自爱、自立自强;教那些事业受挫的男人勇往直前,从头再来。这是一份多么充满意义又能够给他人和我们都带来快乐的工作呀!”闻森越说越激动,他见舒卉听得专心,便继续说,“当然,要做一番事业,绝对不像我现在说的这么简单。咱们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比如去找心理专家咨询,去大学的心理专业充电。总之这份工作有前途、有意义,咱们也能胜任。”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份工作不仅有兴趣而且也有信心了。记得我那会儿,也是特别想找人倾诉。”舒卉展颜一笑说,“现在想起那种想要一吐为快的急迫之情,真是有点饥不择食的感觉。”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
“我愿意,我很愿意。”
“太好了,舒卉,其实你应该感谢你说的那个狗汉奸。”
“为什么?”
“他让你结束了昨天,因为你不属于那种生活。”
“是呀,可惜我觉醒得还是晚了一点。”
“不晚,一点都不晚。”
金灿灿的阳光,正穿过那棵小杏树亮晶晶的叶片,斑驳地跳跃在舒卉白净晶亮的脸上,映照得舒卉仿佛如仙女般圣洁。闻森动情地凝望着舒卉说:“舒卉,为什么你不早来也不晚来,偏偏等我选择要跳崖的那个时刻你来了?”
“如果我早知道,离家出走能遇见你,也许我早就来了。”舒卉幸福地说。她真的是从心底里庆幸自己的这次出走,早知道出走会遇到闻森这样一个知己,这样一个心心相印的人,能彻底地逃离那个早就没有爱情可言的、寂寞如死海般的家,也许她不会等到现在才出走。
“可是你没有早来,我也没有晚来,偏偏就让我们两个人,女此这般奇妙地相遇了。舒卉你说,我俩能有这样的巧遇,是不是我们已在佛前求了五千年?是不是神的安排?”
舒卉望着闻森那灼热的目光,看着他又激动又痴狂的样子,心海中也骤起浪潮。她努力地平静着潮涌,佯装着不懂他的意思,因为她还不太习惯在这样的大白天里,面对闻森那多情而又炽热的目光。她说:“不可能吧,咱们才活了几十年呀。”
“以前我曾经不太相信人世间说的缘分天注定,还有什么巧遇呀、一见钟情呀什么的。”闻森边说边向舒卉靠近了一些,并把双手搂在了舒卉的肩膀上。
“现在呢?”舒卉压抑着心中的风起云涌,把闻森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推下来,起身去拿来两只苹果。
闻森表情激动:“叫人生死相许。”
舒卉见闻森说得过于动情,为了使气氛重新轻松起来,便说:“嗨,你真会瞎诌,这句用在这地方合适吗?再说也没有点儿新意。”
“合适,太合适了。”闻森激动地站起来说,“叫人生死相许是我的真实感受。”说着走过去,欲将舒卉拥进怀里。
舒卉闪身躲开说:“对了,你不是诗人吗?”
“也算是吧。”
“那根据此时的心情,诌一首来昕听。”舒卉故装调皮地说。
“好,你昕着。”闻森说着,清清嗓子,充满深情地望着舒卉,大声而又激情地朗诵起来:我在寒冷的阴霾里不期而遇了你光便撤满我垒身别人看不见我却攥紧了春天的命脉感觉到了盛夏的温暖幸福驻进了我的心房别人看不见我却握住了快乐的手掌体会到了什么叫神仙啊!舒卉——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像一束明媚的春光照亮我阴冷的心扉如琼浆甘露润泽我干涸的心田舒卉忘情地欣赏着闻森的才情,知道这是他的真情流露,于是终于不能白抑地扑进他的怀抱。就在那片深深的蓝天下,晴亮的阳光里,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热烈地亲吻。仿佛,满山遍野的山花都在盛开,山溪中流水也在欢舞。世界对他们而言仿佛已不复存在。
许久许久,舒卉才从闻森的滚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亲爱的还听吗?我还有诗要为你而吟。”闻森激动地问。
“好呀。”舒卉动情地说。
于是闻森专注地望着舒卉,继续吟道:你是我的天使,我的女神我钟情于你电闪的眼眸和火焰的红唇更痴迷你有一颗温柔却伟大的爱心良辰化为一瞬,伤心的海洋里灵魂泅渡着灵魂我们一对迷茫的伴侣在光明中相拥无言我们向往过许多,而今都抛弃不要海誓山盟,不要蜜语甜言在你孤独的旅途中我只愿做你酣睡时的枕头舒卉心里虽被感动得落泪如雨,口里说出来的却是:“快别诌了。青杏子没把我牙齿酸掉,倒快叫你的诗把牙酸掉了。”
“嘘,可不要这么说。”闻森再次把舒卉拥入怀中。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女神,给了我最温暖的爱、最明媚的光。”
“看把你美的,我要是光也不只照耀你。”舒卉捏了捏闻森的鼻子说。“
“可此时你只在我眼前!”闻森说着,又吻了一下舒卉。
“既然这样,你、你还是对我有点实际行动吧。”舒卉笑吟吟地说着,努力挣出闻森的怀抱,她真是不习惯在这样的旷野里被闻森老是这么抱着吻着,尽管这种感觉是无比的甜美和幸福。“咱们忘了带水了。”
“咱们不是忘了带水。”闻森说着指着巨石下的一泓清泉说,“这儿不是有泉水吗?”
“好呀,就让我喝这、这水?还说我是你的女神。”
“嗨!这可是最最好的山泉水呀,正正宗宗的纯天然矿泉水。”
闻森说着,跃下巨石,五体投地地趴在泉边的一块石头上,像牛马饮水一样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完他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水说:“啊!
甘甜又清凉,比那些装在瓶子里的所谓矿泉水可是强上千亿倍哟。“
舒卉看得目瞪口呆,问:“真的吗,这生泉水真的可以这样子喝吗?”
闻森鼓舞道:“对。来,亲爱的快下来尝尝。”
舒卉欲下去,可还有点犹豫:“这水,真的能喝吗?”
“当然,又甜又凉,还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呢。”
舒卉在闻森的搀扶下跳下巨石,她看看清澈的泉水,咽口唾液,终于还是不敢去喝。
“不,我不敢喝生水,万一会生病呢。”
“不会的,怎么会呢?”闻森说,“舒卉你看,这些泉水都是刚刚从泉眼中冒出来的最最新鲜的水。是世上最最干净的水了。”
“那好吧,我试试了。”舒卉说着也学着闻森的样子,跪在了那块石头上。又问,“真的可以喝?”得到闻森肯定的答复后,她刚欲弯下身体,却立即吓得啊啊地大叫起来,“啊,不行、不行,我这样子会掉进水里的。”边说边站起来,仿佛有谁要立马拉住她似的,迅速地爬回到巨石上。
闻森哈哈地大笑起来。舒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些狼狈,看闻森却笑得前仰后合,气恼道:“好,让你好好笑。”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扔进闻森旁边的溪水里。
溪水顿时飞溅起来,闻森立即变成一只滑稽的落汤鸡。闻森的笑声戛然而止,舒卉水流一样欢畅的笑声却立马响起。
闻森晃晃脸上头上的水说:“你,你想给我洗头呀?好,你等着。”说着便向一个山坡快速奔去。
舒卉以为他是去给她取水了,便怀着无比的喜悦,一边用手撩泼着身边晶莹凉爽的溪水,一边想着和闻森一起去北京创办“舒卉心吧”的事,心里就像身边的溪水一样欢唱着,像山坡的山花一样盛开着。
她心里想,开办“舒卉心吧”这可真是一个好项目,不仅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关键是还能帮助别人解除痛苦。这可真是不错。闻森说我有这个潜质,那我和闻森就先去大学里认真地充实一下自己,然后我就可以开办我的心吧了,然后我就可以把儿子接到身边了。啊!舒卉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明天,一边望着身边奔腾的小溪、山坡上撒欢的羊群、绿似深海似的郁郁葱葱的林木、姹紫嫣红的山花和蜿蜓曲折的山路,心情舒畅得像晴朗的天空一样,找不到一丝阴云。
“嗨!我回来了。”随着喊声,舒卉看见闻森拿着几片较大的树叶来到跟前。
“你拿几片树叶子回来干什么?”
“拿树叶子干什么?我让你看看树叶子能干什么。”闻森说着摘下一片树叶,先放在水里清洗,然后将树叶灵巧地一卷,手里便出现了一个树叶做的碗。他用叶子碗舀起泉水,像喝美酒一样饮人口中,然后做出了如饮甘露般的陶醉状态:“啊!真是沁人心脾呀。”
“哇——太棒了!”舒卉喊着,立即也拿起片叶子,学着闻森的样子做成了一个树叶碗。
闻森面带自豪地说:“舀碗水尝尝,这叶子是蒙山上的菠萝叶,用这样的叶子碗,舀这样的山泉水,甘甜里又多了份清香,喝一口这样的水,一辈子都不会忘。”
舒卉舀起泉水来尝了,果然清冽冽的凉、甜津津的爽。令舒卉忍不住喝了一碗又舀起一碗,直凉得她咧着嘴儿打颤儿,却还再舀上一碗。
突然一个小东西爬到了舒卉的脚上,舒卉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叶子碗掉在水里。原来是一只小螃蟹。
“哇!小螃蟹。”舒卉又惊又喜地喊道。
闻森不以为然地说:“小螃蟹有什么稀罕的,这儿还有大螃蟹和石板鱼呢。”
“在哪儿?”
“掀块石头看看有没有。”
“真的吗?”舒卉掀开身边的一块小石头,果然有一只小螃蟹。
舒卉说:“闻森快去拿塑料袋来,我要装螃蟹。”
俩人只顾在小溪中找螃蟹,竟没有发现骤起的山风。当他们终于发现风擞擞而树动,天茫茫而云低时,刚才的和风丽日已经跑没了踪影,蓝天下的白云已变成像浑水一样颜色的乌云了。
闻森抬头看看天,说:“不好,山中要下雨了。”
闻森话音未落,舒卉已感觉到有雨点砸在了脸上。闻森拉起舒卉的手说:“走,我记得附近有一个仙人亭,我带你去那里避雨。”
说着他拽着舒卉向一面有松树的山坡爬去。
闻森领着舒卉攀上了一个更陡峭的山峰。这里的山路越走越险,稍不留心就有可能摔下万丈深渊。舒卉吓得紧紧地抓着闻森的胳膊一点一点地闪挪着走。山雨越下越大,山风也越刮越猛。突然,就在他们的头顶闪过一道明亮的闪电,跟着一声脆响的炸雷,震得舒卉胆颤心惊,尖叫着扑进闻森的怀里。好在仙人亭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