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海峡之痛

那些日子杜荣林忙碌起来。频繁离家外出。起初早出晚归,一天来回,渐渐地一去一两天,两三天,直到一连五六天不回家,让家人习以为常。

杜荣林出门有一辆专车,是他喜欢坐的旧式北京吉普车,挂军牌,由一位佩中士肩章的司机驾驶。吉普车和驾驶员都是上级为杜荣林临时调配,放在军休所供他使用。前军官杜荣林能够享受如此厚遇,是因为他所参与的部队战史编写工作受到特别重视。杜荣林长期驻防沿海,亲历过一些战役,是该战史编写组的特约联络员,上边特交代将部队更新下来的一辆吉普车作为工作用车配给,在这段时间里,供杜荣林跑部队、访战友,收集核实有关资料。所谓特约联络员带更多的荣誉性意味,联络联络,咨询咨询,本不需太辛劳费心。杜荣林却把自己整个儿卷进去,东奔西走,忙得有如忽然履新,以一个赋闲老兵之身被重新起用担当要职,掌管起某个战略部队一般。

……

初冬时节,杜荣林率领他编员一兵一车的战略部队再次出门,继续他的军事行动。有如以前,家人均不知老人何往。几天后,杜海带团里一个通讯参谋,一个司机,开辆军用吉普急匆匆连夜从部队赶回来。进家门后,杜海即刻上楼,直扑父亲的卧室。

“爸爸走时说过些什么吗?”

卫红周亦萍两妯娌,老保姆,杜小花杜和平,没人说得出究竟。

这天是杜荣林本次出发的第五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杜荣林已经赋闲,出门用不着打报告,可以率性而行,自由往来,谁也管不着。他没配手机,因为累赘而无大用,通常也没有什么军国要事需要联络叨劳他这种老人。因此一旦有急,摸他个杜荣林还真像大海捞针一样。

杜海把父亲的房间打开,到里边仔细搜索,想找出父亲行踪的蛛丝马迹。床头桌脚找了半天,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墙头一张军用地图上,这是张略有污迹早已过了时的本区域军用地图,同类文本大概早都进入垃圾焚化炉,难得杜荣林把它当作稀世珍宝隆重收藏并悬挂于卧室的墙上。杜海拉张椅子坐在地图前认真研究。杜海是军人,熟悉军事地图,性格气质跟杜荣林相像,特别是常与父亲共同读图,格外心灵相通。他从地图上的小旗以及上边标注的符号里读出一些体会,判定了方向。第二天一早他带上自己手绘的一张简图,率他的通讯参谋和驾驶员开车动身。通讯参谋随身携带一架最新式军用电台,随时保证团长与部队的有效联络。

他们撞大运一般前往一个叫“草寮”的山区小村,寻找那里一个叫林木辉的人。此地名和人名均来自杜荣林卧室西墙地图以及上边的小旗。该地图和小旗标有无数地名人名和杜荣林特制的符号,杜海凭着数小时的琢磨比较和自己的直觉确定方向,只要有一丝不和,他跟父亲的真实去处可能就是南辕北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