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新娘,还有我乱糟糟的脑袋-左岸天使

二十六日早上,我起了个大早,然后穿上那套香奈儿的衣服兴高采烈地去了机场,在候机厅遇到了同样穿得很正式的链和小皮,还有anya,这女的跟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直和我套近乎,我看到她的手腕蛇一样的绕在小皮的胳膊上,顿时一阵恶心,我对她说,您这是谁的家眷呀?然后链和anya同时看了我一眼,而小皮则一脸懵懂的样子。

在候机的地方我都没怎么说话,我暗自在想这一路恐怕要不太平了,谁不能拖,竟然拖anya这女人来,我真纳闷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竟然一下子捕获了两个男人的心。

我偷偷问小皮,anya的飞机票是他给搞定的?小皮说是呀是呀,anya吵着也要跟了去,然后我就托个朋友给我弄了张同舱的票,待会上去和人换一换,问题应该不大的。我哼哼的冷笑了一声,转身对anya说,澳洲那边是个女的,恐怕你不感兴趣。这话自然只有我们仨才懂,小皮又迷惘地看着我,他说好久没见,小布开始玩悬乎儿了哈,怎么说的我全都不懂呢?我没有答话,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狐狸尾巴是要露出来的。

上了飞机,小皮顺利的把anya调到他的边座,我看到anya的脸上绽开无数迷人的笑容,她说我就知道你最行了!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亲吻声。我咂巴咂巴嘴,继续昏昏欲睡,满耳朵都是anya和小皮在前座的耳磨私语,我朝链看了看,他正在看电影,一嘴的爆米花,我想链怎么就能那么无所谓。

见到Paper的时候我几乎都惊呆了,我没有办法想到那个流露着天真烂漫的女孩现在变成了一个如此细致温柔的女人,Paper还是像以前那般漂亮,只是漂亮之中又加了什么进去,现在就两个字能形容——迷人。我看到anya也暗暗吃惊的样子,心里不免得意,我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分贝说,有些人穿什么都漂亮,有些人穿什么都掩饰不了自己一包烂肚肠。说完我斜着眼眯了anya一下,然后收获颇丰富,我竟然在她那张脸上看到了羞辱感,这个发现让我顿时就神清气爽起来了。

我发现Paper的手自始至终被一个男人牵着,我想他大概就是丹尼吧,那个我好朋友的未来老公。丹尼一直笑呵呵的,他看Paper的目光深情款款,而Paper和丹尼说话的样子也跟她和我们这群人瞎捣和时完全不同,像换了个人似的。我想这他妈才叫爱情呀!anya那女人懂个屁!然后我又想到了Jamfer,那个让我的心像坐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的男人,我开始问自己我和Jamfer的那些到底算不算爱情。我抬起头看机场外澳洲的天空,湛蓝色的,干净得像个婴儿的脸,阳光照得我差一点流下泪来,我想我始终还是一个人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个答应和我一起祝福Paper的男人终究还是独自留在上海。

链看着Paper和丹尼去停车场拿车的背影许久都没说话,我看着看着心就这么忽然疼了一下,两个被爱情结果的人,现在竟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触,我完全搞不明白发生在我身边的这么些爱情琐事到底是谁跟谁在搅和。就比如甲跟乙好,然后乙又跟丙好,可是结果乙又去和丁好了,再最后我又发现甲跟丁在一起了……(*&^%$$#@!…)我实在弄不懂了,我想可能爱情这门课我一辈子都及格不了,我姚小布的IQ足够去搞什么飞机大炮,而面对这些情感话题,我却笨得跟头猪似的。

丹尼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透过车窗看到的是干净得一丝不苟的马路,还有澳洲人民一闪而过朴实无华的笑容。在我脑海里,澳洲一直是属于金黄色的,无比灿烂的样子,每一天每个地点都是一个调色盘,我赤溜赤溜地在里头转啊转的,这种享受是上海根本无法给予我的。我想Paper真有眼光,挑到澳洲这块大陆来。比起美国那洋味十足的土地,倒是澳洲的清新和阳光比较适合Paper的成长。

车厢里,我们差点闹翻了天,好像要把这些天没有说的话一次性全都倾吐出来似的,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每路过一个景点,丹尼就会用好听的大洋洲嗓音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语给我们介绍,我看到Paper在他身边笑啊笑,我想,这两个人都是如此美好的人,他们现在如此幸福,而给予Paper幸福的人是丹尼,却不是链。

链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专心地看窗外的风景,并不参与我们的谈话,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他看到如此快乐的Paper,内心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吧。

惟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anya今天似乎特别的安静,一直紧紧勾住小皮的手臂半天也没见她放开过。我想准是她英文太烂,怕小皮一个不高兴把她丢澳洲,这下她不被急死估计也要被饿死了。想到这里我嘿嘿嘿的笑出声来,把一边的Paper吓得心惊肉跳的。

到了酒店后,我们各自领了一间房住进去。我住一间,然后是小皮和anya一间,链一间。我刚进房整理好东西,Paper就敲我房门了,她说小布今晚我不回去了,我们姐妹俩好久没一个被窝聊天了。我猛点头,说好好,有人帮我捂被窝了。Paper笑了,她一脚把我踹进洗手间,说去洗个澡,调整一下时间差吧。我点点头,梳洗完毕后,Paper拉着我敲开其他两间房的门,然后一行人就朝酒店的餐厅走去。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又像孩子时那样摇摇晃晃的去了酒店外的大环河附近逛了一圈。伴着黄橙色的路灯和跳跃着的霓虹灯,我感到整个人都快飞起来那样的舒畅,好像一切绕了个大圈子最后又回归了原位。

那天晚上我和Paper睡在一张床上开始了马拉松式的聊天,我把最近发生的奇怪倒霉事全都说给Paper听了,Paper的嘴巴从一开始就没闭上过,她听完后感触颇多地说,小布,我怎么觉得这像个翻版的电视剧呀!

我笑不出来,我说Paper,我现在都快烦死了,真的,像侦破连环杀人案一样,无从下手。然后Paper轻轻的靠过来,用温和的语气在我耳边说,没事的,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既然遇到了,我们就必须去面对它。说不定也不全是坏事呢,你说呢?

Paper朝我笑,一笑就笑到我心里去了,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外面逞强回来哭鼻子的人其实早就习惯把Paper当作自己的避风港,受伤时住进来,痊愈后又继续出去闯祸,而这个港口至今为我一个人敞开着,恍惚间,我还以为我们都还是那时候的毛头小子,做着不负责任的事,说着年少时的轻狂。

Paper问我下一步会怎么做,她说小布你绝对不会是个任由事情恶性循环的人,我肯定你已经想到了应付的方法。我摇摇头,说Paper我最近连受打击,连正常思考的功能可能都被打击坏了,你帮我拿拿主意吧。

以我看,以静制动最适合了。Paper颇有深意地笑笑,然后她继续说,小布,有些事你越是希望它水落石出它就越像个披着巾纱的待嫁新娘一样半遮着脸,我们都得学会顺其自然,要相信总有一天隐瞒得再好的事物都是会露出端倪的。

我看着Paper,这个将嫁作他人妻的女子,所有的力量都在她的唇齿闭合间缓缓地注射进我的身体里,我发现自己的天空正在逐渐明亮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Paper问起我链和anya的事,我想她还是放不下链的,我说Paper啊,链已经长大了,他不是那个安静的乖巧的小男孩了,现在他的想法我都不知道,我只能看着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事情在我们中间发生,我改变不了什么。anya是小皮的女朋友,我也不懂为什么链会和她在一起,anya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她的出现竟然影响了我们整个的生活和思路,她简直就是一怪物!

小布,其实有些事你并不需要去弄懂它,你相信我,时间一到,真的假的都会暴露在阳光下。Paper像个大姐姐似的摸着我的头。这一摸,我的眼泪就被她给摸出来了,肆无忌惮的滴在她嫩绿色的睡裙上。我说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呀。Paper静静的抱着我,我像个快溺死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她的手,我说Paper,你快点救救我。

我哭着哭着大概就睡着了,但是又似乎有点清醒,我感觉Paper轻轻下了床开了门然后走出去。我鬼鬼祟祟地套了件厚质睡衣跟在她屁股后面,跟当初在二三零一室外等着我妈出现时的心情大同小异。我在害怕什么或者期待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不楚的。

在酒店的后花园里,链和Paper坐在一张长椅上好像在说着些什么,黑暗里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周围的气氛应该说是非常融洽和浪漫的,我裹的跟大内密探似的身体只能悄悄地藏在离他们不远的矮树林里。

我听到Paper问起anya的事,然后链的声音响起来。

那只是场戏而已,故意演给小布看的。

非做不可吗?为什么呢?

为了让她死心。

我蹲在树林里差点昏倒,我恍然大悟原来链一直都是知道我对他是有居心的。但是为什么他要用这么伤人的手法呢?

链,你知道吗?你这么做伤害了小布,她打电话对我说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到她哭了。小布很少才会流眼泪的,这些你都该知道!

……

链,小布七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那时候你之所以没有和她在一起,也就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我,对你而言,保护我已经成了一种你无法改变的习惯。是不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和anya演戏,这样伤害小布呢?我想不通。

昭安。

链,你正视自己的感情好不好?你敢说你对小布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敢说那次我急性胃炎住院要你过来陪我的时候,你真的是在教务主任那里做事抽不出身吗?链,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彼此就像彼此身上的微生物一样,已经可以了解到对方每个毛细孔了不是吗?

我紧紧抓住身上的睡衣,拼命回想那次Paper急性肠胃炎住院后,链在我身边打电话给Paper,然后他说我现在在教务处暂时出不来,昭安你等我,我办完事就过来。然后继续帮我分析那道折磨了我几天的化学题。我记得那时候我是非常愧疚的,我不止一次地叫链去陪Paper,可是他总说如果我过不了这最后一关,接下去的一年就不能在同一个班级了,这样Paper也一定会失望,所以一定要让我通过我最为之头痛的化学科目。那时我还以为他真是怕Paper不开心,于是也就没多想顺着他的意帮他瞒天过海了。

我摒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昭安,小布是个容易受伤的女孩子,虽然她一直表现得那么坚强,但是其实在我和她熟悉之后我才知道她脆弱得一蹋糊涂,如果说昭安你是只美丽的玻璃娃娃的话,那小布就是个透着微微蓝色的瓷娃娃,有时候无意中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所以在我不能确保能给她永远的幸福之前我不会轻易去对她说什么爱情之类的屁话,我受够了不负责任的父亲,我不能再沿着他的足迹去伤害小布,你明白吗?

你醒醒吧,链,没有人要你去承受那么重的担子,七年前你是个压抑的小孩子,七年后你总该成熟些了吧?有些脆弱说出来并不代表无用,那只是一种宣泄,你也渴望得到拥抱和呵护的不是吗?

昭安,我从认识你们俩开始就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护你们,在我心里你和小布不分轻重,你们都是我的公主,我没有办法把自己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分离开,我的感情是系在你们两个人身上的,我爱你,我也爱小布,我深知这种想法是荒唐甚至接近愚蠢的,但是我无法克制自己的这种思维,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弃你们其中的一个去和另一个在一起,我试了整整七年!!

然后是一片寂静,我的腿开始发抖,寒冷慢慢吞袭着我的躯体,我站起身,我听到自己苍白无力的声音从我的喉间发出,我说,昭安,链,都别说了,已经过去了。

我在链和Paper惊讶的目光中平静的走到他们面前,微笑,我伸出手拥抱了他们俩个,我说,认识你们真好,真的。

当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我好像也已经没有像先前那么惧怕这个结果的到来了。这美丽得不着边际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构思,一个梦镜,而最后梦醒的那一刻,我却仿佛已经得到过万千垂怜一般,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和强求了。

爱情原来真的来过……

人总是会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然而有些目的的背后却是用所有去替换的代价。

——链

我有一个黑发、肌肤如雪的美丽的妈妈,我是她惟一的一个孩子,是她全部的爱完结的目的地。

我还有一个面孔凶蛮,暴力横行得令人泄气的爸爸,我是他第二个孩子,他所有渗透着无私爱意的感情都随着他第一个妻子和女儿的死埋入了深深的地下。

我像妈妈,有讨人喜欢的脸,修长挺拔的身体,还有温顺的性格。虽然我知道妈妈就是因为这样惯于任人摆布的软弱个性才会那么早离开我,但我还是无可避免地继承了她的所有脾性。男人打我的时候,我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看他扬起的像铁块那样厚实的拳头悬在我脸颊的左侧,然后横空飞来。我眼冒金星,但是依旧死死的注视着他,我的爸爸。他经常会怪叫,他说你这个畜生,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打死你!再看!再叫你看!他似乎想用暴力和疼痛让我屈服,不过我总是令他失望,因为无论他的拳头多硬多狠,我始终都不流一滴眼泪。因为妈妈死的时候告诉我,其实你爸爸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只是自己不是他温柔的归宿而已。我从小就爱我的妈妈,所以我不去憎恨他,就因为我妈说他是个受过伤而且无法痊愈只能去伤害其他人的那么一个男人。我妈的病是被气出来的,就算她再温柔再软弱再对那个凶狠的男人惟命是从,她的心其实还是疼痛的,所以医生诊断出她是慢性心肌炎以及神经系统紊乱的时候,我和她都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我没有想过我妈会那么早就离开我。

一直以来,我都为当初没有帮助瘦弱的妈妈去抵抗男人那种近似谋杀的力量而自责。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有了健全的骨胳,但我仍是无法抗拒并且有很多不容抗拒的因素强压着我让我继续躲在我妈狭小的双臂缝隙中,左闪右躲地逃避他落如雷声的拳头。那些拳头“砰砰”的砸在我妈的后脑勺上、背上、脸上,我却始终只是紧皱眉头怒视那个充满血腥和暴力的男人那副狂妄姿态,却无力还手。我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会嫁给了这么一个疯狂的男人,弄得自己那么早就寿尽人终。是爱吗?是忍耐吗?还是无奈?最后我在我妈的日记本上知道了他们过去的种种,男人和他第一个妻子还有女儿驱车郊游时在山路上遇到暴风雨,车子失控后翻下悬崖,女人和孩子都死了,而他却因为左脚挂住了崖边的一根老树枝而存活下来。我妈那时是照看男人的护士,为男人的痴心而感动,然后像所有故事里发生的那样,在他绝望痛苦了大半年之后男人娶了我妈开始了新的生活。然而婚后时间久了,男人却像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变得不可理喻。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爱过我妈,因为从我懂事起,我每天看到的最频繁的画面就是他用力地扇我妈耳光,抓住她的头发使劲的朝任何尖锐的物器上撞,我妈抱着我东躲西藏,空气里处处夹杂着悲伤和求饶声。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妈妈闭上眼睛。

家庭暴力让我对任何陌生人都产生了无可名状的恐惧和不信任,在学校的时候我极少说话,所以我没有朋友,直到后来遇到了昭安和小布,我的天空才忽然一下变得晴朗透明起来,那两个心无城府的女孩把我青春的尾巴涂上了绚烂多姿的色彩,让我又再度活了起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待在她们身边,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护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让她们温暖阳光的笑容越发持久地停留在脸上。可是在现实面前,我才明白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永远的。小布和昭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昭安温柔,孱弱,文静得像一个仙子那般,虽然她是从外乡转来我们班的,但是我在她脸上看到的却是很多都市女孩都无法比拟的清纯和可人。而小布呢,呵呵,怎么说呢,应该说像个小兔子吧,几乎没有一刻是安静下来的,她总是大声地唱歌大声的说话,笑起来毫不顾及形象问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她和昭安认识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俨然成了昭安的近身护卫,照顾昭安比我照顾得还要周到,每次遇到麻烦她总是头一个站出来,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一直听闻小布替谁谁谁解决了什么麻烦,就好像她自己从来不会有困难一样,所以我一直都以为她是个坚强而独立的女生,总能很好很妥善地处理自己遇到的事情,从不需要别人帮助。从某一方面来讲,当初在我心里的小布是一个身着铠甲,挥舞利剑,除暴安良的现代花木兰,有傲人的不服输的斗志。直到那次小布因为我们的事被公安的人打了送进医院之后,我才发现就算小布再坚强,她始终只是个女孩子,而女孩子,就是要被人保护的。

记得读书那会儿,小布一直要我竭力保护昭安,她说她自己是一株仙人掌,伤不了也饿不死,而且还会自我保护,所以她要求我说,链啊,昭安太瘦了太容易被人欺负了,所以你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努力地保护昭安不许让她受伤哦!我总是一口应允下来。有时,我看着柔静如水的昭安微红着脸站在我身边,眼瞳里是一片美好和期待,我忽然间就会想起我的妈妈。昭安的身影经常会和我记忆中妈妈的影像重叠起来,一样的弱不经风,一样的温柔善良美丽,我想我没有保护好妈妈,所以我必须保护好昭安。我知道昭安对我的感情,她总是很依赖我很喜欢待在我身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和昭安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感觉到身后有一束哀伤的目光径直朝我射过来,后来我才在无意中发现那束目光的主人是小布。

被两个自己所喜欢的女生喜欢,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尤其是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从中做出选择,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两个人都离开自己的时候。我没办法描述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是缤纷满目的色彩一下变成惨淡灰白的瞬间那样突兀和空虚。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适应那种状况,小布有了Jamfer,昭安远嫁澳大利亚,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一出充满黑色幽默的肥皂剧,是那么不真实,却又是令我无言的事实。我闭上眼,不看不听不去想,也始终改变不了。

说真的,我挺难过的……

那天晚上我搂着Paper的身体甜甜的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穿着一身漂亮婚纱焕然一新的Paper坐在我床边了。我被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哪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使落到我面前呢。

小布你真是头懒猪,我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在睡觉!Paper装着生气捏着我耳朵拉啊拉的,这一拉我的瞌睡虫就全都没了,于是我用了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把自己从里到外整修一番,然后穿着Paper为我准备的伴娘装欢欢喜喜的下了楼。

除了丹尼之外其他的人都在酒店门口等我了,我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上了车,我发现今天链的精神好像特别好,容光焕发的样子,跟昨天下飞机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想到昨天听到他们的谈话我觉得特不好意思,于是跟个猫似的缩在座位上,两个脸颊通红通红的。

婚礼异常的热闹,Paper和丹尼一脸幸福的交换了对戒,然后深深的一吻,牧师站在他们身边为这对新人祝福,周围来庆祝的人也都满含喜悦默默为他们的新生活祈祷,这片景象差点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开心,比自己嫁人了都要感觉幸福,因为我在丹尼的蓝灰色眼睛里看到的是Paper那如水般女子的笑颜,整个眼睛被撑得满满的,快乐和满足都溢了出来。

Paper的婚礼是我那段日子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我没有去想很多回到上海后必须面对的麻烦和千奇百怪的突发事件。这一个多月来,我的血和精力差不多都被吸干,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嘻笑打闹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年龄“咻”的一下又倒退回去,变成了刚上高中那会儿的小毛孩子了。

第二天,Paper和丹尼去了巴黎度蜜月,而我们则又回到了上海。Paper的婚礼已经结束,但是我深深地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还将继续不灭,甚至愈来愈浓。想到这里我就会心的笑了,我想Paper到底是幸福了呵,这个小女子嫁为人妻,被拥着抱着被爱情裹着被一个名叫丹尼的小伙子轻轻地呵护着。而我呢?姚小布,你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到了浦东机场,我和链他们告别,然后自己回了家。在家门口遇到了那个男人,Jamfer,他胡子拉茬的,双眼通红,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大衣在三月的寒风里努力地吸着鼻涕。我走得很轻,他一直都没看到我,我就跟一爱上自己主子的丫鬟似的在暗地里观察他的模样,像分开多年的情人那样,看着那个当初用血淋淋的手术刀肢解我的男人忏悔,就在我面前。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可是,我悲惨地发现他坐着的那几级台阶是我回家必须踩着走过的。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我就不信他能把我给怎么样。这个身处优越的男人,他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大白于天下后我的凄凉和绝望。

麻烦让一让。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布,你终于回来了。Jamfer看到我似乎非常开心。

我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听着,我不认识你,你马上从这条道上离开,不然报警抓你。

Jamfer眼睁睁地看着我,又是一句话都不说,就光知道拿着双透明得可以倒出蓝天白云的眼睛愣愣地直射进我的眼珠子里。我受够了他这样,当初他就是用这双眼睛把我哄得云里雾里的,害我分不清虚实,自己绊自己一大跟头,摔得满地找牙。我今天要是还着他的道,我他妈姚小布还混个屁!

我再说一次,请你让一让。我故意无视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

小布,你听我解释好不好?Jamfer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Jamfer,你不要再装了,我不知道你和anya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联合起来整我,我扪心自问我姚小布二十二年来和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曾有什么渊源,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个巴掌一粒糖,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一个多月前我认识了你,甚至相信你,把我自己都送到你手上,我得到了什么?那封Email吗?几十天来的心慌和不安吗?够了,我不是三岁孩子,你别指望有了第一次我还傻乎乎的给你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这些话的,我不知道当时Jamfer是什么表情,又或者他是什么表情都不再和我有任何关联了。我从他身体和门之间的空隙处钻了进去,拼命地往家跑,边跑边想,这下子终于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