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小镇骄阳当空,街道清静。
收盘之后,逸飞欧阳雪小乐三人从网吧出来,欧阳雪因为云龙股份在大盘创新低的背景下,突如其来的涨停,一路上缠着逸飞问过不休。
“老师,云龙太邪门了,为什么在如此大盘背景下突发性涨停?”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狂拉之下必有跟风傻瓜。”
“也是。不过今天可是封单巨大!抛盘也巨大!换手率都超过30%了――照理说庄股封涨停一般都是做作样子,大可不必劳师动众。看来庄家也很舍得花本钱呢――”
“放量涨停,抛单必定是庄家的,这封单就不一定了。”
“封单不一定是庄家的,那是谁的?”
“是谁的并不重要,但有一点,有这么多的接盘,说明庄家打窝诱鱼的非常成功。在这样惨淡的大盘背景下,能做到这点也真是不容易――”逸飞含着烟,语气淡淡地说。
“是,如此疯狂的接盘,太不合常理了!”
“不合常理就是妖――”逸飞漫不经心应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欧阳雪追问。
逸飞想了想,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
不经意间,三人已经走到了这个小镇唯一的一家卖渔具的小店前。欧阳雪期待着下文,逸飞却打住了话题,往渔具店而去。
渔具店20平方米大,琳琅满目,所有钓鱼需要的器具有条有理排列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头发呈“地方包围中央”状的秃顶男人正在打瞌睡,他用乜斜的睡眼看着逸飞,也不搭理。逸飞沿着简陋的柜台浏览各类渔具,随口问道:“老板,鸭子河怎么看不见一个钓鱼人呢?”
中年秃顶男老板正在打瞌睡,听见逸飞的话,半眯着眼懒懒地说:“鸭子河这几年很不好钓鱼了,好些人整天整天的开不了张,钓得没趣,都不来这里钓了!你钓的如何?”
“倒是钓上了一些,但是,尽是小鱼――”
老板眼中闪现一丝惊奇,接着称羡道:“已经很不错了哦――”
逸飞摆摆头,说:“太差劲了,鸭子河是百年的老河,一定有大鱼的。我虽然做窝了一周,但效果不理想,才聚了一些小鱼,看来火候未到――”
老板神色一怔,即刻对逸飞刮目相看,他提高声音,颇有兴致地问道:“你用什么做窝的?”
欧阳雪瞅着一包又一包的气味怪异的鱼料,插言:“红薯――谷芽”接着,她问逸飞:“老师,是不是它们不对鱼的胃口?”
小乐道:“这里有这么多的鱼料,不如我们样样都买点,给鱼儿来一个满汉全席?”
“这主意好,小老弟你真聪明――”老板起身,眼里露出商人特有的精光,言不由衷地恭维起来。
小乐不明就里,一脸得意。欧阳雪看着逸飞,想听听他的意见。
逸飞笑着,不语。其实,钓江河一般都不使用商品饵料,钓大鱼更是越简单越自然的饵料越好。而且,喂窝子的料和钓的料还必须高度一致,做到诱钓合一。尤其是钓大鱼最关键在于守候和定时定点长期做窝,野钓尤其如此。这些简单的道理渔老板不会不懂,可逸飞并不当即点穿。他只说:“你们买来试吧――”
老板一听,赶忙拿着一个大号的塑料口袋出柜台,屁巅屁巅地递给小乐。
欧阳雪一包一包的念着说明,她已经被那些自我吹捧的说明迷惑了,面对五彩缤纷又说得天花乱坠的鱼饵,欧阳雪对逸飞说:“老师,这些鱼料很不错呢,今天你准备用那种?”
逸飞回答:“我还是用红薯、谷芽。”
两次提到红薯和谷芽,渔老板反应过来了,他诧异地问:“红薯和谷芽都是专钓鲤鱼的,你怎么知道鸭子河鲤鱼多?”
“钓鱼当然要先了解鱼情了。”逸飞笑着回答。
“前几年这鸭子河里的鲤鱼确实不少,钓鱼的人也多,所以我才来这里开了一个卖渔具的小店,唉,现在不行了,经过电打、药闹、网捕之后,河中的鲤鱼很少,能活下来的已经成精成怪,轻易不会吃钩的――”老板露出一丝苦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大家都知道鸭子河不上鱼,我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了――”
“这种人为的灾难,不是鸭子河一处的问题。不过――”逸飞胸有成竹地说:“只要有鱼,就不怕它成精成怪,我有足够的耐心,长期做窝,守它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几个月,我相信总有经不起诱惑的鱼来上钩!”
渔具店老板点头赞同,想想说道:“我给你一个建议如何――”
逸飞谦虚地说:“请讲――”
老板带着行家的口吻说道:“你不但要做窝,而且还要做重窝,要舍得花本钱,建一座免费供应鱼儿吃饭的美味‘餐馆’,虽然鸭子河的鱼少,很分散,但是,一旦鱼儿发现了有免费佳肴,必定前来光临,尝到了甜头还会四处通知同伴,到时你就不愁钓不着鱼了。”
逸飞听完呵呵大笑起来:“看来老板你也是此中高手,你说这招我常用,的确简单、有效。欧阳雪,你记得不,当初我在云龙水库钓上大青鱼就是做的重窝――”
欧阳雪虽然身在渔具店,听着逸飞和老板议论钓鱼。可她的一半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和逸飞关于云龙涨停的话题上。她听到逸飞在和她说话,靠近逸飞低声说:“老师,我听你们谈话,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觉,你们说的话怎么都象当今股市中庄家坐庄的手段哦,总觉得钓鱼高手都是坐庄高手,而且好像钓鱼和坐庄就是一回事一样。”
逸飞笑着说:“大道相通,坐庄和钓鱼本来就是一回事。”
欧阳雪灵机一动,说:“老师,我今天也要学钓鱼,你有没有多余的钓具?”小乐跟在身后,忙给欧阳雪使眼色,暗示他也要加入,欧阳雪接着又说:“小乐也要一副――”
“呵呵――,有、有,”逸飞打着哈哈回答,“说起钓鱼我的手就开始痒了,走,赶快回去准备,今天我要做一个超级重窝――”
夕阳下,鸭子河波光熠熠,流金溢彩;波光中,榕树王的倒影像是被画家添上的一笔写意重彩,显得是那样的抢眼夺目;逸飞、小乐、欧阳三人,各自架着一根钓鱼杆,排坐在鸭子河岸忙活。
小乐和欧阳雪把买来的鱼料全部搅和在一起,各自分了一半,然后抛向水中。在等待发窝的时间里,小乐靠近欧阳雪问:“姐,你今天怎么想起钓鱼了?”
“我不是在钓鱼,我是在体验坐庄!”
“坐庄?”小乐一脸狐疑。
欧阳雪神秘一笑,让小乐胡乱猜去。她是钓翁之意不在鱼,都因逸飞在渔具店和老板对话,说坐庄和钓鱼是一回事,让她萌发了钓鱼的念头。她决定借钓鱼体验一番坐庄,趁机请教逸飞坐庄的问题。
欧阳雪把钓鱼当坐庄,从逸飞进入钓鱼程式开始,她便一直认真留心着逸飞的所有动作。
今天逸飞先在每天做窝的两个位置用平时几倍的料,打了重窝。然后展开渔具,准备钓鱼。
等逸飞做完准备工作,欧阳雪“心怀鬼胎”地问道:“老师,我第一次野河钓鱼,你能不能讲解讲解呢?”
逸飞含烟微笑着说:“钓鱼绝招只有二个字:诱、骗!妙就妙在这个钓字,愿者上钩,怨不得钓者。要引诱鱼儿上钩,那就要看钓家的本事。这些本事有些是知识,有些是经验,知识看书或别人传授就可以掌握,而经验则必须通过自己的实践积累。”
欧阳插话道:“老师,那你就讲讲这个诱骗理论吧。”
逸飞沉吟了片刻,说道:“所谓钓者:诱也!而诱的前提是洞察了鱼的习性。你知道鱼最大的性情是什么?”
“鱼儿贪吃,连自己的排泄物也会去尝一尝。”欧阳雪养过金鱼,对这点印象极为深刻。
“是,但是,鱼也是有智慧的,特别是大鱼和被钓过的鱼,吃食是非常小心的,甚至不吃饵食,只吃散落的食料。”
“有这么聪明的鱼?”
“当然,不过,更多的是又笨又贪的吃鱼。所以你要记住:香饵之下必有死鱼,只要水中有鱼,只要诱惑足够大,就必然有经不起诱惑的鱼儿来送死。”
欧阳雪捣蒜一样,忙点头。小乐此时也围在了逸飞身旁。
逸飞看着浮漂,继续道:“莫说是鱼,其实,经得起诱惑的人又有多少呢?因此,钓鱼的第一要领就是诱鱼,聚鱼。钓鱼人需要精心设计很多假象、圈套,施放许多迷惑鱼儿的烟雾,制作鱼类的美味大餐,从茫茫水中,将四处游荡的鱼儿,诱集到自己钓点。骗鱼进窝,然后才好真对那些贪吃又愚笨的鱼施钓,让它们咬你布下的钩。而且,聚鱼要多多益善,诱集来来的鱼越多,其中的笨鱼也就可能越多,这样就不是碰运气地钓起偶尔路过自己钓点的鱼了。这就是所谓的:先引鱼后钓鱼。如果鱼都没有聚集,即使有再好的钓技也是枉然。而骗之所以能得手也不是钓者有多么的高明,而是鱼儿就算明知道好吃的下场都很惨,可是它们还是抗拒不住色香味具佳的钓饵的诱惑要冒险来吃。因此,纵然这些鱼开始会很小心,但是面对为它们量身定制的美味鱼饵,那种难耐的诱惑总是有鱼无法抗拒。”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常常挂在嘴上的科学钓鱼。”欧阳雪插话。
“这只是科学钓鱼的一个方面。科学钓鱼从钓前钓具的选择、钓场勘察、饵料研制、到施钓时的选点、打窝、调漂、下饵、抛杆、遛鱼等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老师啊――,这个钓鱼的体系确实不错,不过把人类的智慧用在这里也实在是浪费。”欧阳雪又插嘴。
逸飞呵呵一笑。他想想之后,道:“和鱼斗总比和人斗好。”
欧阳若有所思,沉思了一会她忽然问道:“看来云龙的庄家是钓人鱼的高手!”
逸飞呵呵笑了起来,接着说:“原来你今天这么虚心的向我请教钓鱼是为了这。”欧阳雪撒娇一笑,逸飞也不恼。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便继续讲了起来:“万事万物的道理是相通的。股市里面的庄家确是很象钓者,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明白,吃不吃饵主动权绝对在鱼的手上,明智的鱼会选择不吃,智慧的鱼会选择吃一半,勇猛的鱼就算吃下了钩子,却拼死也要挣破嘴巴逃走,只有那种既贪又蠢还怕死的鱼才会成为钓者的盘中餐。”
“还有吃到了诱饵却又逃脱的鱼呢?”欧阳大奇。
“当然!舍了鱼饵钓不着鱼的情况太多。有时是钓者时机没有把握好,有时是起竿的方法不对,有时确实是鱼太狡猾,还有就是钓鱼不成遇到大鳄,钓者自己掉进了河里成为鱼食呢――”
“呵呵呵呵――”逸飞最后一句把欧阳雪惹得捧腹大笑,“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什么情况都会遇到的,意外无处不在。”
“这句话是你的口头禅。”欧阳接过逸飞的话,然后一本正经道:“听你这番讲钓鱼,我看世人若要学坐庄,只需好好研究钓鱼的学问就可以了。”
欧阳雪说完盯着逸飞的眼睛,等他回答。而此时逸飞的眼睛盯着浮标,面上露出玄机颇深的一笑。
“老师,这钓鱼还真是一门人生课,好多道理都非常的实用呢!可为什么钓鱼的都是老年人呢?”
“哈哈哈――”逸飞少有的大笑起来。笑声过后,望着远处的山水,他感慨地说:“欧阳,别看你冰雪聪明,有时也一样犯傻!这个世道谁又不是在沽名钓誉?人老了不过是换一个方式钓而已!”
欧阳朝着逸飞翻了翻白眼,她想想自己的确是犯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逸飞来点醒。欧阳生气归生气,逸飞的话也启发了她,她继续说:“也是,不过,我想很多人也是当了一辈子的鱼,到老了当当钓者过过瘾哦。”
“是哦,很多人也是老了才开悟的,在钓鱼中才真正的开始品味人生。”
小乐在旁边竖起耳朵把逸飞和欧阳雪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强记于心。这番话分明就是关于坐庄的问答。他佩服欧阳雪的机灵,平时逸飞绝口不谈股票,今天借请教钓鱼才让逸飞讲出来很多精妙的道理。小乐脑子里清楚的记忆着云龙股票的走势,现在将逸飞刚才说的话一印证,明白了很多玄机。不过小乐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股票市场那次机会又不是庄家的诱饵呢?身为股民那一个又是没有“鱼性”呢?要想赚钱就必须吃诱饵,看来炒股真如鱼儿吃钩般的凶险。
逸飞一番话之后,缄口专注钓鱼。小乐和欧阳雪见状知趣地回到自己的钓位。可二人都心不在渔。欧阳雪盯着天空冥思,小乐望着水面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