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里的人走光了,空荡荡地就剩下老庞独自一人,老庞又坐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清扫着剧场,要关门了,老庞才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去。
老庞想象着自己是走在汉城的街道上,原来汉城也是这样的热,看看满街道的车和人行道上穿梭着的人,喧哗是中国式的,北京式的。现实把情绪中的老庞拽了回来。老庞没有喊出租,双手插在口袋里,沿着路边,低着脑袋像思想家一般,思考着走路。走走,停下来,看看从路面上带着尘土飞来的热气,毫无顾忌地扑打在脸上。老庞啐了一口,想把嘴里的灰尘吐掉,张开的嘴却令使随即而来的灰尘,很自由地钻了进去。老庞掏出手机,打开,看了看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快10点了。
该去哪儿呢?
老庞没有回双榆树的愿望。
一个瘸着腿的人从老庞身后走了过去,老庞一愣,那不是夏秋吗?但马上又否定了,前面正在瘸着腿走路的人,是个女的。老庞的脑子里自然又出现了夏秋。就在这时,手机叫唤了起来,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老庞打电话?一般情况下,也只有齐湘,可老庞从感情上无法否认齐湘,至于齐湘选择怎样的做爱对象和做爱方式,其实对老庞没有多大的影响,异性同性和自慰,至多就是选择和……齐湘是老庞的精神,是老庞的北京,至少今天的老庞还像舍弃不了母亲的乳头一般,舍弃不了齐湘。
老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是齐湘的住宅电话号码。
是小保姆的声音。
“……声音高点,我在外面呢……什么……齐湘她怎么了……要送医院?是吗?……喂喂喂……”老庞再听不到小保姆的声音,话还没说清楚,怎么就挂了电话了呢?老庞再拨手机时才发觉,手机电池没电了。老庞四下瞧瞧,路旁没有IC卡电话机,算了吧,即使有,老庞今天也没带IC卡。
肯定齐湘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要不小保姆不会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老庞焦急地在路上小跑着,就想一步跨到齐湘的身边。
人性中的道德感是义务,
我们必须向灵魂付出美感。
纳博科夫在小说里引用的两句诗跳出了老庞的脑子,像黑暗里的明灯一般指引着老庞前进。
老庞现在更加清楚了,即便齐湘没了子宫没了生育没有了性,即便是性扭曲性变态;老庞都不会舍弃齐湘舍弃北京。一个人在寻找欢乐的同时,也是在寻找着苦难。现实和梦想,没有距离,现实就是梦想,既然是梦想,就得同时承受美梦和恶梦……
老庞站在路边等出租,见鬼了,一辆辆从老庞面前闪过的出租车上,都载着人,10多分钟愣是没有等来一辆打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老庞紧张了,一紧张就要撒尿,路旁肯定没有厕所,好在是晚上,老庞还是就近找了一个月光照不到,灯光照不到的暗处,方便了。
回到路旁,还是没有出租车。
操他大爷的,北京的出租车咋就这样忙?
老庞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头瞧着车,终于有一辆打着空车标志的车来了,可距离老庞还有10多米,空车停了下来,有人在老庞的身后把出租车给拦截走了。姥姥。老庞后悔自己不该朝前走的,就该站在原处等,一直等下去,总会等到空车的。
《地铁一号》中的《等待》不是这样唱的吗?
……
等到神经不疼了
等到倒霉利落了
等到大便通畅了
等到脑袋长瘤了
等吧,等吧。
“你大爷!”老庞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对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吼骂着。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老庞的身边,“喂,要车吗?”司机摇下车窗玻璃,问。
老庞跳过去拉开车门,道:“颐和园北边。”
司机看了老庞一眼,“我就到联想桥那儿,得回家,顺带你去,完了,你下来再喊车。”
老庞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