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北京时间

柳絮渐渐地消失于北京的天空时,夏天来临了。

老庞翻翻报纸,中国驻南联盟的大使馆重新建造了,至于中国政府要求美国政府就袭击大使馆一事在经济上的赔偿,未果。老庞想起去年那首诗歌,也许除了老庞之外,没有人再会对它有记忆。2000年5月8日这天,老庞选择了二锅头,把日子和他自己一起灌醉,醉的不省人事。

从酒精的麻醉里苏醒过来之后,老庞开始认真地躲在他的小说创作里面,写累了,就去魏公村附近的酒吧里,花15元钱要一扎啤酒,就着一分一秒的时间,慢慢地喝着,那一扎啤酒至少能让老庞呆在酒吧里七八个小时。好在走进酒吧只需要完成15元的最低消费,客人只要愿意,可以从下午一直坐到翌日天亮。

魏公村的酒吧不比三里屯酒吧那般可以地讲究着文化,也不像朝阳公园的滚石迪厅左右的酒吧那样追求时尚。能接纳老庞这种消费能力的酒吧,应该说是平民酒吧了。无论在哪个方面,老庞在这里的酒吧里都没有感到不自在。

看着男男女女相拥而坐,亲吻接触,老庞丝毫不嫉妒,也不羡慕,老庞知道自己在北京属于哪个阶层的人。能在酒吧里寻找到一个座位,老庞就很满足了。老庞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光顾一次魏公村的酒吧。

酒吧的老板自然也认识了老庞,偶尔也会过来和老庞聊上几句,甚至让老庞免费获得一扎啤酒,那样的话,老庞就喝两扎啤酒,隔了几天,老庞就会点一盘水果或者点心,增加点消费。酒吧的老板是内蒙人,30岁不到,在这里开酒吧,是为了多赚点钱,然后去意大利。酒吧老板说他天生就喜欢唱歌剧,他的梦想就是去意大利学歌剧。只是在这里开酒吧成本太高,利润很薄。酒吧老板说来酒吧里的常客大多数是外地人,流浪在北京,有的就是与他和老庞一样,满腔的理想和梦,缺少的就是钱,外地人就想找一个有平等气氛的酒吧,坐下来,让自己的情绪浸泡在酒精里,感受滋润,或者麻醉。

老庞喜欢酒吧里那些地下歌手,带着一副嗓子和他们的天才,从千里迢迢的外省赶到北京,想让北京在他们的歌声里睁开眼睛。在魏公村的酒吧里,老庞所听到的歌曲,是真正的原创。

一个夏天下来,酒吧里的常客都熟悉了长着一张农民脸的老庞,知道他是一位作家,一个善良的人,时常也有人走到老庞的对面,坐下来,和老庞说一些老庞知道的事情,更多的时候说的是老庞不知道的事情,确实在北京发生了。渐渐地,老庞成了酒吧里一位专门倾听别人诉说的人,每当老庞来酒吧的日子,总有人走过来和老庞说点什么,诉说他们的不信和得意,老庞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能分清的,就是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的性别,男人,女人。若是老庞哪天也醉了,连对面坐着诉说的人,是男是女,也分不清。

不管老庞清醒还是醉着的时候,老庞总是以一副诚实的姿态倾听着,即便那天老庞根本没有把诉说者的话听进去一句,可老庞诚实的姿态,总让人觉得老庞认真地在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