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上这条路,就没有看见过太阳,仿佛过去了三四天。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也给了我无限的奇思,夜空的冷气和流星穿透了我的四肢,我像一具被无知掏空的躯壳,挂在了童年的枝头,那是心灵的尽头的老地方,我如何也走不到,她的光明照亮了我蓝悠悠的精神,沿途分裂出迷茫的莹烛,飞舞在墓地、水洼、茂盛的草丛。
千年的死者在这里对话,留给我民谣的咏叹,不明的蛛丝蚂迹,乖唳的猫头鹰在我的头顶盘旋出疯狂的草原,引来了北方白云浮游的羊群。
年迈的婆婆就是一座飘逸的荒山,四周是马头琴的凄然,奔袭的狼是不眠人迷幻荒凉的现身,它欲发出振耳欲聋的怒吼,撕裂这穿不透气的黑暗,它欲鸣鼓开道走出低沉的曲调,它的生长了一对锋利的牙齿找不到下口的对象,它懊悔沮丧,团团围住在天罡的迷阵里,扑咬自己的尾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它落入了猎人的圈套,在原始的交易里任人买卖。
琴声正在远方悠扬,吸引着荒原上幽蓝的幻想,它那双充血的眼,被一丝不拘地绘到瓷器上,它的危恶被火焰厚厚的釉彩所遮盖,沉淀了清夜里,润泽的彩光与冥蒙蒙的回光一样闪亮。
彤红的金轮从老土坡升起,一条流畅的小路,把发白的灰碱铺上了干涸的红土地。
一颗孤零零的矮小的白杨树,在原野里摇晃,抖出一串的飞花,像晃悠悠的神钟,发出讳漠如深的叮叮大响,持续的响声,震荡出无数个空虚的你和我,由大至小由近及远排列出来,像是灵魂出壳留下的线索,活现了铜钟般的形象。
老婆婆用一块红布包上了我的眼,恢弘的巨响集合成密布的晶点,汇向我的本质,我无形地转换成光的载体。恚恨的魂魄伴着日出的蝙蝠,为我归宿碰撞再碰撞。
当婆婆解开我的眼布,映入我眼帘的是两间破破烂烂的土屋,一个占了半间屋的土炕,炕头一根树棍支撑着屋顶的横梁,树棍的结把上挂着两串红红的尖椒。山墙的中间开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土窗,糊上了一张黄裱纸,炕上有一块方枕,二床土布的被褥,没有桌椅板凳,外屋是一堆木柴加一个小土灶,铁锅里在冒热气。
一个与我一样大小的女孩,一身大红的布衣,头系着一块红巾,站在我的面前,歪斜着头用狡黠的眼睛打量着我。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妇女,头上梳着齐眉的短发,身穿浅红的暗花布衫,两人的脚上穿着一个式样的圆头布鞋,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一样标致的鼻子,杏红的嘴巴,椭圆的脸形。
几天来我们累坏了。
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女人,一时之下又想不起来。
她动作麻利地将我扶上炕,脱鞋,洗脸,洗脚,然后端出一个大
碗,盛着几个烤得香喷喷的白面饼。
在我吃的时候,女孩爬上床,趴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
何妈曾对我说过河东人的生活最苦,可她们不像,从她们的衣着来看,比得上新槐县城里的人。就说这女孩,红朴朴的脸上一对乌亮的大眼,一点也看不出过着昔日子。
老婆婆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后,依然手脚不停的炕上炕下折腾着,有着惊人的精力。这屋子虽差了一点,吃的穿的都还不错,心中宽了一节,混乱的思想压在我头上的包袱去了人半。
我更关心的是家里的男人是个什么样,我讨厌与男人共处在一个环境里,我与男人是天生的对头,在我这般幼小的心里,男人从未留下过好印象,他们是丑陋、暴力、威胁、残忍的代名词。
我不住地扫视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想通过东西嗅出一点味来。扒在我面前的女孩见后,高声叫喊道:“娘,你看,他的眼睛四处看。”
帮我打鞋面泥巴的女人,把鞋子整整齐齐地并放在炕下,一手拨起女孩的肩头,一手扶住双腿,“别在这打搅了,出去找男孩玩。”
女孩刚被放下地,又爬上了炕:“嗯,我不想去,我今天头疼。”
“你又说瞎话,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一会就病了,你呆在这可以,可不准使坏,要不然饶不了你,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个大人了,要规规矩矩行事,他不是凡人,他是王母娘娘的凡胎。”
吃饱我就困了,她抱起了姑娘,让我躺下休息。
我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白天黑夜对我失去了效用,只记得醒来时,女人问女儿:“他撒尿了?”
“他尿了。”说完女孩咯咯笑了。
我动手摸到炕席L是湿了,裤子也是湿的,才知自己尿炕了,不知如何起来见人。十二岁的人,不该尿床,我不知是何缘故,又发生这种事?
这时,我听见女孩正往炕里爬,我闭上了眼。
她张嘴对着我脸吹了一口热气:“他还不好意思呢,想赖床。”
我的脸在发烧,女人过来拉开她:“快,太迎,去告诉你奶奶现身了。”她扶起我,剥去我的衣服,拿一条白毛巾擦干我的裆。
太迎回屋后,老婆婆手捧布包进来了,她放在炕上,双手打开包,递给女人一个红布兜红短裤,给我穿上,最后是枣红衣的对襟和长裤,把我装扮成与太迎一样的女孩。
太迎乐得像漂亮的小白鸽,刮着自己的脸羞我,都是女人所以我能忍受,我最担心外面冒进男人来。
她们照大迎的样子给我梳了一个尾巴,扎上红头绳,太迎一旁挤眉弄眼扮怪相,让我心烦。
我在心里发誓,一旦有机会非收拾她不可。
她们又从墙边取来一面木框花纹边的镜子照我,这付模样,我越看越不舒服。
太迎又从脑头摸出一双环子,摇给我看,逗我。
外婆和母亲对我这个样子非常满意,我不知她们的用意何在。“好啦,现在给你重新起个名宇,就叫永玉吧,叫哑吧不吉利。就这样吧,穿上鞋别出门,外面大气很热。”
老婆婆扯平我的衣角说:“太迎,今天别出门,在家陪他u”
“我才不呢,王婆婆家的傻子今天娶媳妇,我要去看新娘、抢喜糖、,人家都说,新娘是咱们河东最美的美人。”
“那你就带她一起去看,别被大人踩着,撒喜糖的时候,站远一点。”她母亲说。
我很想出门,看看这个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可这一身的打扮见不得人。
太迎风风火火的跑出了门,一会又回头给母亲报信,接新娘的花轿出门了,王家请来了八个吹鼓手。
一会又回来报信,新娘已经到了,王家院里装满了看热闹的村里人。
我站在门口,不敢出门。
这是一个废墟上的村落,全部房子都是黄土打基立的墙,每家每户中间,都砌有羊圈与牛棚、草料房,看不见一块青青的菜地。
干裂的土地上的韭菜、大蒜干挤成一团,天上的太阳埋进厚厚的灰尘里,形成了一片强烈的白光。土坡的另一边,欢快的唢呐轻轻的传来,其他的地方鸦雀无声。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犹豫不决地走出了柴院的门。走过一个土屋的门前,黑屋里闪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手上搀着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男孩,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孩,她看见了我之后,挥斥着地上的孩子:“快点走!”
抬头用羡慕的目光,目送我走过。
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又冒出二三个光着身体的男孩,神色惶恐地望着我,继续向唢呐的方向跑去,他们浑身上下虽没有一块布。也无关紧要,油光放亮的黑泥,遮住了皮肤的本色,使你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他们回首的瞬间张口露出了一嘴雪白的牙特别耀眼。
不想遇到更多的人,我转弯向南面的开阔地走去,野外灰朦朦的尘雾,阻挡了远眺的视力,天压得那么低,因而四野零星的灌木都生长得那么矮小,要是你没亲眼瞧见远处的行人,你就不会相信在这块土地上还生活着人。
我绕了一圈都没看到水沟,这景象与刚刚告别的河西的黑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当我来到一个小上堆上,面有一块低洼的高粱地,高粱因缺水参差不齐,刚刚过膝,再也没有找到值得多看几眼的地方。
绕了半个圈,回到了二间屋,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的地名就叫二间屋,与河西的三间二头屋不同,这里是一家两间里外屋。
离村四里有条大路全村靠男人给县上的石灰厂送石灰石养家。村里的大多数劳动力都靠这条大马路谋生,包括许多瞎子、聋哑、跛子等残疾人。
黄老婆婆是做大神的出身,方圆几里隔三差五有人来请,有的亲自上门,有的找人捎信来。
来生人的时候,黄婆婆从不准我抛头露面,要让我出面,必须烧香拜神,在这之前我和太迎都藏在炕下,等敲过三遍炕
沿才从下面钻出来。这里的盛夏白天酷热,夜间清凉,入秋后,天地就寒冷起来。
黄老太婆对上门求医问灾的人,有着严格的要求,她嘴上说为人祛病消灾,不收一分钱,但她有法子,让所有求助她的人非掏空腰包不可。这钱井不是她收下了,是她代太上老君收下的,没有钱,送上两包红糖、红枣之类同样顶用,对一无所有的穷人,她多采取安抚的手段,讲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前世作孽,后世赎罪。
因为她是大神,她的女儿便是神女,掌管妇女的生产。
每当天黑以后,总有求仙的人偷偷溜进门,最初都要接受神的审查,婆婆有惊人的精力,可以讲经三天不睡,这期间土屋的门窗总是紧闭的,家中也不能生火,当她认为你是净身的时候,才被允许去见真神。
在蒲团上坐了一二天的妇女,只要一见到窗外射来的阳光就昏迷不醒,大神不仅有办法使她们做梦,并且能洞察梦的内容,就像我总是按时尿床,她们都能准确地掌握。
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磁场,只要她用心控制你,你就能够感到,能使你伤心、悲哀,使你忏悔平静,也能使你恢复信心和激动。
她在与信徒们谈心时,有时让太迎踉随在她身边,让太迎用心听她讲的话,要牢牢记住,人走后,还要太迎从头至尾复述一遍。
太迎生来就是神女,她奶奶和母亲对别人讲的话,她只听一遍就能够记下来。连她们的腔调、神态都能学得唯妙唯肖。
一个白天,来了一个额上扎着根红布带的妇女,一进房未等病人开口,婆婆就问到:“是来祛病的吧?”
“咕!”农妇未回答就放了一个屁,婆婆接道:“肚子在作怪?”窘迫的农妇正欲回答,又放了一个屁。婆婆一本正经地邀请她在蒲垫上落座,村妇刚想坐下又是“咚咚”两下。
婆婆双手合拢念道:“作孽啊,千万别污染了这神龛下的净土。”村妇憋足了气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屁还是不断地冒出来。
坐在婆婆旁边的太迎,憋不住笑出声了,农妇无所适从,破坏了用心看病的气氛。婆婆也稳定不住自己的情绪,随便对付了几句,药都没下就草草收场了。
病人一走,婆婆关上门扒下太迎的裤子按倒在床沿边,用神鞭狠狠地抽了一顿,白花花的粉腚上,抽出了一道道血痕,太迎哭喊着:“妈呀,救命啦!救命啦!”
门外的母亲听到女儿的呼救,用力拍打着大门:“娘,开开门!开开门啦!”
老婆婆就是不开。
她又在外面喊我:“”永玉,快开门啦!“
老人制止道:“不准开,听我的话。”
我心里一振,老婆婆的声音有一种特质,有着不同一般人的力量,我坐在炕上,不敢挪动一步,生怕引起了她的误会。
痛苦不堪的太迎,用眼望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帮助,可我实在不敢动,看她挨打我觉得很痛快。
这一顿打,使得太迎三天没有起炕,她不理睬奶奶,老人并不放在心上。
晚上我和她调换了位置,她睡到了炕里的角上,我睡到了
婆婆和女人的中间。按河东的习惯,睡觉时不穿内衣,这样可以节省衣服,躺到婆婆身边,非让我脱掉不可,她的理由是人越大越坏衣服。
村西的王婆婆也是有闲人,她与婆婆脾胃相投,常来太迎家串门,喋喋不休的话题遍及村里村外老少爷们的一切,最让王婆婆操心的是传宗接代的事,新婚过了快一年,新媳妇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不免让她担忧。
每当提到这个问题,太迎的奶奶就缄口不言,收住滔滔不绝的话题。
以前王婆婆从不打听黄家的来人,所以现在问起,奶奶就缄口不言,王婆婆才意识到黄妈这人井不简单。
为了王家不至于绝后,一向不低头求人的王婆,用红纸包了四元的礼钱来给婆婆请安。婆婆收下了礼金后让王婆出村去捡一块石头丢在黄家屋后再进门,王婆婆的心头顿时被压上了一块石头。
在王婆婆转来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婆婆急速更衣化妆。穿上无肩的长衫,脸上涂成了猴子屁股。
王婆婆进屋后显出气喘嘘嘘,婆婆像对外乡人一样顺纲常道轮回,王婆婆—一作答。
婆婆说这种事一回两回是不会有结果的,王婆是熟人,自己不会刁难她,希望她拿出诚意来,方能感动送子观音。
为了表白自己是真诚的,婆婆撕开了红纸把四元钱退给了王婆婆,教她下次再用张红纸包上送来。
王婆第二次登门送礼,婆婆才摆出了神坛让她烧香拜神,告诉她再下一次红包就别送到她手上,要奉献在神台上,每次什么时候来都要预约好,令太迎的母亲仙桃布置好房间。
过意不去的王婆每次都要给仙桃二元小钱。
婆婆认为时机成熟后,与王婆婆约定了一个时间,就是王大爷出门的日子,去王婆婆家呼风唤雨。
几个月过去后。矮小的王婆,被沉重的精神负担拖得不死不活,最要命的是那四元钱始终握在她的手上,婆婆未收。给仙桃的小钱已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每次登门,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冬天来了,野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王婆婆的魂已掌握在婆婆手心,似乎早已忘记了来黄婆家的目的,她的那双腿不用大脑指挥,自觉往这跑。
这天大风刚止,王婆就挑开草帘进了屋,仙桃见了王婆,连忙请王婆上炕,倒上热水。
麻木的王婆再也没有了推辞的客套,此时王婆已是焦头烂额,王家像一座火坑,呆不住人。
婆婆现在说话不用化妆,王婆已是唯命是从。
王婆诉苦道:“今天他爷在家喝酒摔碗,又出门拉货去了,这两天不得回,他爷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鲁莽人,想当初生个傻儿子,他也没怎样对待我,您说我该怎办?这事他爷也不好去问儿媳,只有冲我出气。”
婆婆想了片刻道:“这样吧,今天天黑后,你家别掌灯,我让王母娘娘的凡身去你家清理赃物,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碍着送子娘娘降临,火墙要生燃,多烧几处香。”
王婆婆回家照办去了。
天黑后,婆婆为我梳理好辫子,画了花脸披上仙桃的大棉
袄,用红布把神宠围转包得严严实实,让仙桃捧着神笼,带着我去了王家。
二间屋这地方,春上都难看见人,到了冬天更是不见人影。进了王家柴院,仙桃随手带上院门,王家的院子在村上是顶好的院子,没有破洞和豁子,足有一个大人的身高。
按事先说好,我脱下大衣钻进神笼,仙桃穿上棉袄敲开了门。王婆婆披着袄子,挑起了草帘,迫不及待地问:“是仙桃来了?”
“是的,大神托我先把神笼送来。”她拎起笼子,我赤脚在地上走,到了火墙边放下,我憋着气,听得仙桃道:“就放在你这儿,您老别去动它,我出去后您关紧院门,门上屋门,马上上炕蒙头大睡,等会别吓走了下凡的仙人。”
“你放心吧,我不会坏事的。”王婆送走广仙桃,用根棒顶住柴门,回屋拴上了门栓,走到火墙前看了一眼神笼,就跳上了炕。
婆婆让我过了半夜再出来,仙桃曾对我说,别冻坏了,早点钻进新媳妇的被窝。
我蜷在笼子里,冰凉的地面像锥子扎进我的脚,我不想坏婆婆的事,太迎就是一个佐证,可这笼子太小,稍微动一下就会炸炸响,脚也不听使唤,尿也上来了。
听到屋里半天没有动静,我爬出了笼子,在炕头摸夜壶,碰到一个作怪味的陶钵,撒完尿,记起婆婆昨晚上的交待,最边上的一个是王婆婆,中间是傻蛋,墙里是新媳妇。我轻手轻脚地爬上航,炕上一共只有两个鼓被窝,一里一外,中间是空的,我钻进了空被,任务还不算完成。
身体暖和了之后,裹紧被子移向墙里,靠近里面的被子,伸出手去摸里面的被窝。被子是双层的,我轻手花了好大的功夫扯出压在身下的被边,她又滚动起来重新压住了被边,找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双手扯开被边从中间钻了进去,她一双手摸了摸我头上的辫子就不动了。
我进去后感到摸到的身子不对头,那肚皮摸到的感觉就像削出的羊皮纸,和婆婆的肚皮一样。
于是我退了回去,再把被一子搌到另一边,用头拱开外面的被一产,这次我想你进一只手,试探地摸摸。
这个被子里的温度明显高出那个被子,当我摸到她的腰身时,她把朝向门的身体摊平下来,她的小腹像一盆热水那样烫人,随后她锁住我的手,想抽也抽不回。在我认定是个年轻的女人时,弓起身子爬了进去。
在被子下爬了几个回合,来到这热烘烘的被子里,身上发了汗,这时才觉得这屋里不像先前想的那样冷。她一会儿把我的头按在自己的乳沟里两边摩擦,一会儿让我骑在她身上,她热呼呼的身子泌出了汗水,我坐在上面往下滑,她用大腿夹住我的双腿,挽住我的身体。不一会,她又像母亲一样将我护在身下,做出哺乳的样子,我衔住送到嘴边的仙桃,拐了几秒,然后用力吮她,她全身震颤。我知道这样她会很疼,松开口,两手扶住她的乳房用力搓揉。
被褥里的热气很快就散发光了,我累了,我不停地玩弄她的手臂、耳朵、嘴巴、脸腮和消魂的肚皮,她一味地放纵我,我狗胆包天地去摸她那神秘部位,她并不责怪我,仅仅是用牙咬住我的耳垂,我的手插的越深她就咬得越紧,抽出手她就松开口。
我不动,她又咬上来,在她的身上我总也玩不厌。她见我
累了,就用手指头揉着我的嘴唇,像对待一位亲爱的老朋友。
半夜后我就被尿胀醒了,我舍不得离开暖被窝,想到被子外就浑身发抖,我闭着眼夹紧双腿,想象着幸福的一切,她的大腿是那样圆润,她的怀抱是那样甜美。
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搂住我,将我的腿往她身上一抬,我的小便失禁,尿如泉涌,她的手顺着我的腿摸上来,抓住小鸡,等我尿完抱起我翻了个身。
冬去春来,村里来了两位乡政府的干部,挨家挨户动员各家小孩上学。仙桃把我和太迎送到了四里开外,大马路的一所学校,婆婆花费了四元钱,给我们添制了书包和新衣,中午要回家吃饭,还给了一些零花钱。
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小学,有个圆形的门,一排青砖灰瓦的教室,一头作老师的宿舍,一共一百多名学生,五位教师。
我和太迎编在一个班,班上的同学小到八岁,大到十六岁。村上还有三个男孩同去同回,他们的环境较差,因而我们较友好,路熟之后就各走各的。
在学校我和太迎寸步不离,进校前先方便,下学后再方便一次,不进学校的厕所。
第一学期学生都很老实,到第二学期学生都变坏了,大的欺负小的,男生欺负女生。我曾上过学,太迎也聪明好学,第二年我们就连跳二级到了四年级,慢慢地学生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都喊我二姨子,我的班主任本来是偏爱我,多次打架后,不禁也怀疑起我来。
一次下午放学,学生们都走了,她通知我俩去办公室,太迎打扫卫生,我帮她把作业本送到她宿舍。
到了她房里,她前前后后地把我打量了一番说:“永玉,你是个好学生,老师很喜欢你,所以想和你谈心,你愿意吗?”
我知道不会是好事,不作声。
“那你是愿意罗?我问你,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是婆婆。”
“那婆婆是谁?是你的外婆还是你奶奶?我是问是你母亲的娘还是你父亲的娘?”
我不开口。
这时,寝室的另外一名女教师进屋了,是我一年级的班主任。
我非常反感她继续盘问我,她继续转弯抹角地问了我许多问题,我一句未答。
以前的班主任见我对现在的班主任如此无礼,上前横加指责,好像我丢了她的面子。然后她们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前班主任道:“嚯,还有这事?”她示意我走到床边,“把鞋脱掉,站到床上去。”我解开了鞋带原地未动,她俩一起将我举上了床。
我怒火中烧,她们并不理睬,动手解开了我的裤带和腰扣,拽下了蓝布裤,略迟疑一会儿,扯下了花短裤。
猎奇的心理驱使她们掀开上衣的前襟,看了个仔细。“真是男孩!”
“不会是二姨子吧?”
正在这时,门外偷听的太迎一掌推开了门,镇住了她们,一双喷发怒火的明亮的大眼盯着她们,顿时我看见婆婆那股神力在她身上复活了。她一言不发走过来扯上我的裤子,系好腰带,扶我下床,穿上鞋,系上带子,牵了手就走。
我不知自己为何竟是这样无能,比不上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孩有勇气有胆识?
一路上我们快步如飞赶回了村,正是掌灯时分,一进屋太迎的娘就看出我们脸色不对,太迎放下书包,一咕脑儿把老师逼我验身的事倒了出来,一只手叉在腰上。
我求情道:“仙桃,我不想再去学校了。”
怒气未消的太迎吼道:“什么仙桃!她是你娘!”
我从未叫她过娘,老是依婆婆的叫法叫仙桃,太迎吼后,我知错了,改口道:“娘,我不想去学校了。”
她激动地一把搂住我,大手搁在我头顶磨蹭着。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和太迎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在了一起,曾经有过了不愉快的磨擦悄然冰释,两年的共同生活使我们彼此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互相抚摸。我把她当作我的新娘。她把我当作自己的丈夫,像一对理所当然的情侣,自然的夫妻,从情感上结合在一起。
第二天娘见我们抱在一起,没有叫我们起床。当大为我们分了铺盖,严令我们今后不准同枕共被,剪了我的刘海和辫子,换上了全新的男装,为此婆婆对娘大发雷霆。
没上学,我重新回到了奶奶的麾下,听候调遣。
周边四村迷信大神的人越来越多,头脑发热的大神,狂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要求王母娘娘派神来接大伙去月宫,唯有如此才能逃避人类的灭顶之灾。
她秘密地组织了娘娘会,出任会长,过去的疑难杂症不治了,只治人的灵魂。她有一套迷魂术,除了迷不倒太迎和娘,谁也逃脱不了。
一年前王大爷病逝了,王婆成了她忠实的信徒和走卒,每个堂会必到。婆婆怕太迎和娘捣乱,就把她们关在地窖里,我不肯再梳辫子穿女装,她也不强求,让我取代娘做她的弟子,只有加入了娘娘会的人才能消灾祛病。堂会上她讲得口沫飞溅,三天三夜精力不减,不是神谁能做得到?
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要入会的人,必须讲出自己的一切善良及邪恶的愿望,只有彻底地坦白了自己的罪恶,她才给你新生。
村里不信大神的人都躲着黄家的人,我无论走到哪家,哪家的大人就会把孩子拖进里屋,唯有王家的人例外,对我格外热情。
这天我出门游玩,不知不觉向王家走去。
走到王家土墙外,墙角两个傻呼呼的孩子,大一点的正在屙屎,埋头蹲着,小一点的孩子在屁股后抓屎吃,旁边还有几只母鸡正欲抢屎。
一会儿,从王家院里传出王家新媳妇的唤鸡声,我走到院门口,迎头撞见出门的新媳妇:“唉呀,是黄家大少爷,这是去哪呀7”她臂下夹着簸箕,另一只手扶着箕边。
我回答道:“出来走走。”
“那就请进屋喝口水。”
我进院她就关上了柴院的门。
这间院子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角上那棵葡萄藤两年多不见增粗。
“我婆婆上你家去了,你见了没有?”她问我,我说没留意,
家里人太多。
进屋就看见炕下的洞,那是傻子进去的地方。我问“地窖下有人吗?”
“他在下面,请都别想请出来。”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加上几匙红糖,就是招待贵客的礼节。
我稍坐片刻,东扯西拉问了几句就要动身,她一再挽留我。
她和我之间的秘密从来都未遭破。自从那以后,她常到我家串门。
“听说你和太迎退学了?唉1那学是没上头,这村上的孩子不是都没念书也好好的吗?何必每天那么辛苦,一天跑几趟?别说念书识字,就算啥也不干也够辛苦的。”她说罢舔了舔嘴唇,在这河东,她确实是个迷人的新娘,姣好的脸庞,日里透红的肌肤,和清一色的黑老鸦比起来,一个是仙女一个是母夜叉。
王家若不是家底厚,做梦也别想有这样的媳妇。
她避开我的眼光,蹲在炕前:“小玉,看看你的鞋。”她挽稳我的脚,拔下了新鞋。
“这是你娘做的?”
“嗯呐。”
“你娘真好,听说你是抱养的?”她问。
“嗯”
“想从前的日子吗?”
“不想。”
“是的,像你这样吃得饱,穿得好,犯不着想过去。”
她脱下我的袜子:“我帮你修修脚,怎么样?”
“要不趾甲长长了,容易顶破袜子,这是新出的尼龙袜,很贵的,要三元多一双,娘对你多好?”她爬上坑,找出剪刀。
“脚跷上来,躺下。”
我照办。
地窖下传来了傻子的咳咯声,她伏下腰,关上了洞门。“你在家和谁共被子?”
“一个人。”
“你是说一个人睡好呢?还是和别人睡好?”
“一个人好。”我违心地说。
她扭过头来,挟着我的鼻尖说:“你撒谎,是不是?”她清亮的目光像小河的流水,那一串串涟漪告诉我,她是好朋友,是可信的。我垂下睑望着她那像鹅颈一样的颈项,用手摘她白花衬衣上的水红的有机玻璃扣。
“你娘打你吗?”
“不”
“要听话,你娘对你赛得过亲娘,你喜欢太迎不?还难为情,或许你娘早就有这个心给你们配对,想不想要?”
我没作声,吻着她的脸,摸着她的下巴。
她俯下身子亲亲我的脸。
“你的脸在发烧,好啦,今天就到这,等会我还要做饭。”她下炕,低头拿起炕头的陶罐,“你怕不怕耗子?我们家有个大耗子,要是不怕,你今晚来帮我抓。”
我回到家的时候,太迎正在帮娘生火,屋里婆婆正在给几个女人宣传“娘娘会”的教义,其中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她们神色呆板,目光模糊。她们渴望有人能救她们的灵魂,
更渴望能拯救她们的肉体,她们听着婆婆布道,给她们指出光明所在,已经是急不可待。
她们本身的灵魂就不成熟,轻而易举就被别人勾走了。对这些迷途的羊羔,婆婆的声音饱含了无限同情与怜悯,充满深厚的情意。
她面对她们大声疾呼:“起来吧,我的姐妹,永远跟着我走,让我们一起迎接天神的到来,没有疾病,没有饥饿,共同享受王母娘娘的恩惠,在她的怀抱里,大家才会永远摆脱贫困和苦难,为了所有的这一切,我们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父母、儿女、丈夫、亲人,我们必须在神的面前奉献出我们的真诚,奉上我们滚烫的心,让我在这里以神的名义,以王母娘娘的名义,让你们跪下。我并没有神力,但是神就附在我身上,给我发号施令的权力,我只是天神的喉舌,负责传达娘娘的旨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所有的姐妹们能够早一天结束万恶的生活。从不幸的命运中解脱出来。”
在她高低起伏的宣传里,女人们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她的话不仅打动下跪在地上的人们,也打动了我,这抑扬顿挫的声音搅动着火热的气氛,旋转升华的力量,振动着我的心灵。
在她们周围渐渐地产生了一个光环,由浅变深,光华四射。
它改变了我对婆婆的印象,她不再是冷漠、腐朽的老人,我看到她的心底充溢着蓬勃的活力。她高呼的时候,眉宇间闪闪发光,她落泪时,整座土屋的光线都暗淡下来,她盘坐的姿势就像是天堂降下的救世主,我感觉到了那股神秘的能量在扩散。她们从她的脸上获得的生命力,一个个咬紧自己的嘴唇,重新抬起了头颅,对她产生了崇高的瞻仰之情,她是神的比身,她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下午开始的堂会,直到半夜。
晚上我准备参加她的现身说法,被娘拦住了:“出去玩,别呆在家里,相信娘的话,要不先到王婆婆家去,什么时候回,娘会去叫你的。”
这对我来说不是个太坏的主意,但我不想放弃观看婆婆施展魔力的机会。嘴里却说:“那太好了,太迎呢?”
“太迎跟娘一块等她收场。”
话还未说完,婆婆就叫我了,我进了屋她问:“你娘和太迎呢?”
“在外房。”
“你去叫她们进来。”她盘腿坐在炕上指挥道。
我叫来了娘和太迎,婆婆命太迎把被子抱到外间去睡,不然就到地窖去睡。今天她有要事,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娘给她当守门神,我扮小鬼,不准乱说乱动。
娘说“他不会。”
“让他吃点一滴仙。”婆婆道。
“那不行,他还是个孩子。”娘拉住我的手。
“这我知道,小玉你过来。”她指着我。
我感到她的指令无法抗拒,娘也松了手。
她抓住我的手,握在手心。“害不害怕?你娘也知道,喝点不伤身体,还有好处。”
一会,王婆婆和八个妇女又相邀来了,娘才关好两道门,看着太迎睡下,在自己脸上抹上黑灰,吹灭了灶上的灯,进内屋放下了布帘。
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要有一点动静,挂在墙上的油灯
就跳。
我喝了三碗生水,几口酒,头已发晕,眼前的东西都成了双影,再加上灯火不断跳动,我的心也飘动起来,然而屋里静得出奇。
大神在背后指挥我跳动,我手舞足蹈地蹦起来,从一头蹦向另一头,脚踩在她们中间,起先还不在乎,当我一晃腰,手脚一乱,一脚踏在了边上一个小女子的身上。顿时,我被吓得浑身颤抖,想停下来,不再跳下去。
大神鼓动我别停手,我慌忙火急地朝墙上撒尿,洗下了一堆泥水。我望着孕妇的大肚子,心里发怵,万一站不稳摔倒在她身上,那肚子里的孩子就完了。
眼前顿党惨祸降临了,她挣扎在血泊中。
我甩了甩头,清醒后又跳了起来。
大神的震慑力使我身不由己,把尿撒在她们身上,此时她们处于半昏迷状态,我先是往她们的肚上尿,后来又往她们的全身尿。
这时,油灯下产生了大量的幻象,娘看见势头不对,强行上前把我从炕上抱了下来,大神想阻制她已晚了。
从炕上跌到地面,娘把我拖出了屋,使我清醒过来。
夜间的凉风拂在我的脸上,让我想起娘的忠告和她焦虑的眼神。头顶是满天的繁星,或许这种夜晚真会有神仙下凡,寻视人间的丑陋和愚昧,也了解了解平民百姓的生活愿望。
虽说跌回到了现实中,尿也尿完了,刚才那个场面到现在还令我热血沸腾。
我加快了步伐赶往王家。
到了王家吁,柴门未关,我进院随手扭上了铁丝,顶上了根子,屋门也没关,我没敲门就溜进去了,屋里是黑的,炕下洞里漏出了油的光亮。
我敲了两门,闩上门,灯光很快就从地窖里传了上来。
“是谁呀?也从洞口递出灯,我接过来,照照她的脸,得意地笑了。
“是你呀,这鬼,我还当你不会来呢。”她上来拍打身上的泥土,我把灯放在炕头。
“刚才累坏,屋里是不是很臭?我刚帮他照料完。先洗个脸,我拿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鬼脸。”
“今天是三月,晚上不能照镜子。”我吓唬她。
“那好,我听你的,不照镜子。”她打水洗她的脸,洗我的脸,再为我洗脚,又倒水放在旁边的脚盆里擦身子。
“过来,帮你擦一下,马上就是大人了,要讲卫生。”她挽裤子,带子都未系好,蹲下身子为我擦洗,“今年有十几啦?”
“十四周岁。”
“哟,可以做媳妇啦。”
洗后,她擦了雪花膏,擦了自己的脸再擦我的脸,抱着我的头,闻着我脸,“嗯真香。你玩到啥时回去?”
“我娘要我等她来接。”
“我婆婆有你家?”
“在”
“她们在吗?”
我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
“那我们洗睡吧,等你娘来。你喜欢光膀子睡还是穿衣睡?”她吹灭了灯,我躺下不出声,她坐在被头上脱了衣服盖在
我的身子上,我就感到浑身发热。
她道:“你身子好烫。”
我担心她还会提耗子的事,我又不会拿耗子,到此时横下心来。我扭头在被子里抱住她的胴体,爬上她的腰,手无意中摸到她的胳肢窝里,她痴痴笑着抱住我的腰。
“别憋坏了,把头露出来。”我的心跳急聚加快,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她捉住我的手放在大腿间,要我去摸下面。我心领神会,把手伸进去。她那里全是水,我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大脑因触到这令人神往的地方,晕眩起来,失去了指挥能力,她全身蠕动着,无师自通这句话一点不假,我想掩开她本胜的大门。
她替我把神器放进去,扶着我的脖来回推动,我看天神奇地向我扑来,在沸腾的高潮下,成功地渲泻了欲望,她立刻双腿夹住我的身子,停留片刻,她的灵魂脱离了肉身,她弓起双膝,抬起头伸出长长的大舌头舔我的脸。
稍息,她点燃油灯,查看我的下身。看毕她摸出裤衩穿上。
我抱住她的大腿不让她穿,还要去摸。
她小声道:“你现在回去,免得你娘来喊你不好交待,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事,记住啦?”我点点头,从此我有了一个秘密。
回到家,她们都还在屋里,我挤在太迎的身边睡下了,娘没发现什么疑点。
这年春天出了三个太阳,黄土地烤成了红土地,婆婆硬说要发大水。为了尊严,她不准太迎叫她奶奶,要称她是王母娘娘。
我的心被拴在了王家,早晚都往那跑,新娘见了我总是喜笑颜开,王婆不在的时候,我就缠住她要做那种事,她手上总是不停地做针线活,“你看,我很忙。”
我天天守在她身边等下一次机会,这机会总是不来,忍不住时便掀起她的单衣,躺在炕上摸她的那对仙桃。
那仙桃一天天大起来,像香瓜一样,我问她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想生孩子,给你生个小弟弟怎么样?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你又不是我娘,怎会给我生小弟妹?”她丢下针线活按住我咯咯地笑,“你说要不要?”非等我说要,她才摆手。
她果真生了个小妹妹,娘替她接的生。
满月后王婆才准我去屋看,村里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婆婆妈妈。王婆知足了,声称她三年前就知道儿媳会生个孙女,很多人都记得有这说法。
炕上抱着婴儿的媳妇,当着大家的面托着奶子取笑我:“小玉想不想吃?你要叫一声妹妹,就让你吃个够。”
满屋的人都纵容我:“去,叫就叫一声,嘴上吃亏,嘴上补回来。”
我是个有奶就是娘的孩子,可人太多。
大神的“娘娘会”,声势越来越大,讲堂会时院里都挤满了人,人多要喝水,咱家院里的那口窖井竟然断了水。
大神宣布末日已经到了,大家赶快逃命。
恐怖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更多的人则不以为然。王婆按大神的旨意请人打了两口大棺材,一家人住在大棺材里。
大神已不进食等着开天,她有些舍不下我,拿出一只小金龟系在我腰上。“这王八识水性,可救你一命,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大神未修到家,不然可以带你一起走,想到以后我们各自奔命,我好痛心。”
娘和太迎都不愿理睬她,她一会说乐,一会说苦,预报了几次灭顶之灾,全是谎信。
不过,太迎对大神给我的金龟非常感兴趣,大神的事瞒不过她的眼,她和我闹别扭,向娘提抗议,要我给她玩一阵。我不允,大神明确吩咐过。
在灶边吃饭时,她又说,“那你拿出来看看,你信不过我难道连咱娘也信不过,娘想见识见识。”
娘用不名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忍心让她失望,放下碗解开腰间系龟的绳。
“是个吉物。”太迎快嘴快舌,娘看后握在手心沉思良久。
入夜,屋里死气沉沉,大神头扎红布坐在床上,仿佛沉浸在烟波浩渺的幻境中,她的面目变幻莫测,时而露出童稚的笑靥,时而换上一副死人的面孔。
她的喜悦之情,暴露了女人的心机,她的凝重凝结了一个不平凡的人,一生的沧桑与悲歌,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切自然,那么合乎情理。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大自然的指导,走进了人性的密室,生命的解放之路。她的示范作用动摇了我不稳定的生活基石。
我自然而然地向娘靠拢,她对我的举动是相当敏感的。
“怕吗?”她伸出膀子,用手揉着我的眉毛颧骨,我不敢承认,不安份的太迎,竖起了耳朵,探听着我和娘的动静,娘不忍心撇开她,揭开被子,压低声音呼唤她的名字,有着强烈宠爱界线的大迎,一跃而起,跨过我的被子,拱进娘的怀抱。
她手里拿着金龟,半张脸露在外面,用朦胧的眼光看着我。
夜深沉漫长,大神的身影在灯光里跳动着,她那拉长的背,变形的头,驶进了一个没有光明、没有黑暗、没有远近、没有高低、没有时间和方位的世界,在屋内形成了强大的旋流。
感应着太迎的直觉,这种不可名状的势力,使她摇摇欲坠。
娘进入了梦乡,太迎在痴迷中露出那双充满幻想热情的眼睛,一眨一眨,那宁静的眼波流出了南国的童话,异乡的风情。她点燃了我的心,撕碎了我的心。
她的生命融进了灯光里,她的秀发飘撒在星空。我所能做到的就是满足她的自尊自爱,把她想得到的东西无偿地献出来。她收下了我的心意,还给我一个微笑,投进了娘的臂弯里。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见我未睡,瞥了一眼大神,伸出手蒙上了我的眼。这只手的作用是不能低估的,有了她,我的梦才这么安怡,在她的保护下,才会有梦里平静的港湾。
淼淼的大水升起了雾气,弯弯的月亮爬上了岸。她是游思的边缘,是回忆消失的地方,她是许多再也不能相见的人,相同的方向,用生的精华,雾的信笺,书写了永远收不到的水雾签名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