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那个故事
张律师并不了解这些女人的情况,表面看来,她们个个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他曾准备了好多进攻女人的武器,谁知一上战场,就全使不出来。尽管他是这屋里的特殊人物,唯一的男人,可大伙根本就不尊重他的特殊地位,自顾说自个的。唉,女人们基本都是这德行,一个男人想在一堆女人中获得发言权,很难。他屡次干咳几声,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机会。张律师仔细想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发现在这里发言必须打断别人,而自己长期在法庭上养成了不能无故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
还是郁风轻(医院护士)心思细腻,善良温柔,看出张律师的艰难处境,于是想替他解围。但她不假思索就找了一个敏感话题,还故意抬高嗓音:“我看张律师年纪也不小了,又喜欢小孩,想必有孩子了吧?”郁风轻这话与其说是对张律师一个人说,还不如说是对所有人说。大伙果然都注意到这边来了。张律师忽然受到从自己侧面发起的突然袭击,一时慌张地手足无策,面对大伙不知回答什么好。
倒是许郡零(保险推销员)抢着帮忙回答了:“哪里的话,人家早上不说了吗,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肯定还没结婚,说不定连个女朋友都没,是吧,张律师?”她说时好像很不屑,但当场有几个暗藏心眼的女人觉察出许郡零原来一早盯上张律师这个有私家车的单身汉子了。
许郡零无意替张律师回答了一个问题,却把更大的难题留给了他。
张律师被她一言洞穿了实情,立刻象大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只傻笑着摇头,并忽然觉得没有女朋友真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歪曲自己不光彩的现状。想到这,他满脸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了,仿佛真有着一段悲伤历史包含在那个关于“女朋友”的字眼了。
张律师不善于专业外的脱口秀,演戏的功夫倒很专业。女人们全都以为真触动了男人心灵深处的伤疤,于是屏住呼吸,等着他又讲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出来。张律师看见大伙的齐齐期盼的目光,心里大喊糟糕,自己准备好的是一堆惹人哈哈大笑的笑话。现在可怎么办呀?
张律师毕竟是屋子里年纪最大,阅历最深厚,或许智商也最高的一个人。他灵机一动,就迅速把一个笑话改编成了一个爱情悲剧故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张律师这么开了个头后就紧接着说下去:“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女朋友,漂亮迷人,活泼可爱。现在,你们都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据说她快要生了,当然孩子不是我的。”
女人们忍不住哄笑起来。张律师对这些笑显得纳闷,他看了一眼那些容易崭露笑颜的肤浅女孩们说:“呃,姑娘们,我知道你们喜欢笑,可有的时候呀,没什么好笑的东西尽量不要去笑,因为这会酿成悲剧的。今天,我满怀着悲伤来跟你们讲我伤心痛悔的往事,你们能否保持一刻钟左右的严肃呢?呃,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可这么多年来,我每每想起那个女孩迷人的微笑时,我的心头就涌起一种苦涩的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说出那句话。”
“其实我向来说话都是很小心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嘲笑别人。真的!可是别人老要误解我的话,所以,我也没办法。事实上,我这辈子大概都要在别人的误解中委屈度过,我多么希望能有人来好好理解一下我的心,可是没有。”张律师说得情真意切,他真不打算搞笑,可在一些女孩子的眼中,却一本正经地可笑。
“其实,我也就说错了一句话,因为我这个失误,她就离我而去,不再给我任何机会。不过,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分手或许也是对的。她要是跟了我,大概不会有现在那么幸福。我的一生也太落魄了,很多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地失败。”张律师开始深度坦白了,一旦获得了说话权自然就要好好说。女人们也开始同情起这个可怜巴巴的男人来。
“松子玉米,嗯,这是一道很普通的菜,它却让我永世难忘、永世难忘;松子玉米,嗯,每当餐桌上摆着这道菜的时候,我就仿佛看到她带着迷人的微笑走向我,却又忽然愤怒而去;松子玉米,嗯,每当餐桌上摆着这道菜的时候,我就感到难以下咽,勾起我内心深处的阵阵伤痛。”张律师就差挤出几滴眼泪出来。客厅里已经完全安静了,每个女人都注意理解他了。看来这几句话的效果不错,成功地营造了应该有的气氛。作了这么几番铺垫后,张律师开始正式讲述他的“往事”。
“我跟我女朋友是一起考上XX大学的,当我踏进这所大学的校门时,我就感到了一种危机,那是一个男多女少并且数量和质量都相差非常悬殊的大学。果然不出所料,才一个学期,我就感到我的女朋友抵挡不住周围环境的诱惑了。我明显觉察出她在故意跟我吵架,故意制造分裂因素,可是我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是善良的。我不想为难别人。”
“那一天,呃,我跟几位好友久别重逢,相约一起去吃饭,我带上了女朋友。那一顿饭,我点了一道松子玉米。这道菜,我吃过很多次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当服务员上完菜后,还非得再说一下菜名。这时,我恰好想起了我的童年。我小时候真的是采过松果的,我家的母鸡也真的吃过松子的。我说的那句话完全是有充分根据的,绝对不是故意说出来气人的。只是我采用了一个不恰当的表达方式,才引起了大伙的误会。我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关爱,才劝她多吃。当时整个饭桌就她一个女人,所以我说:女人应该都吃点。这本来极其自然的一句日常就餐用语,而且我说得这么小声,显然只是对她一个说的。而我的一个朋友雷哥却问了一句:为什么?他是个非常非常喜欢问为什么的人,他对任何事情就喜欢问个为什么!而我也就知道他一听到‘女人’这个词就想歪了。当时,我也很生气他问这个问题,但我确实想不到其他可以回答的话,因为我脑子就萦绕着我小时候拿松子喂母鸡的那幅景象,所以,我说了一句令我后悔一生的话。我其实再也不愿提起那句话的。”张律师停下来了,好像真不说了。不过,故事说到这里,大伙都热切地期待着,倘若不说下去,恐怕会被她们分尸的。
于是,张律师说:“呃,我当时说:我家母鸡吃了松子以后,特爱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