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这帮孙子果然嚣张,在我厂房门口横七竖八地停了十几辆摩托车,将出口整个封住了。人来的还不少,但看看这些摩托的档次,实在不敢恭维,什么破玩意,就一辆“太子”车还算够点味道,其它的跟外面拉客仔的没什么两样。和张杰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都开“大霸王”了,这帮孙子还是骑着摩托打天下。
飚子打了个电话,小龙还要十分钟后才能来到。张杰没有下车,我和飚子走到他的车前。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想要个什么样的效果?”
我正色道:“吓唬为主吧!咱也不想弄出点啥事来,毕竟还是开厂子重要。”
没等我说完,他一挥手,“全部下车,看我的眼色!”
七八个兄弟从车里冲出来,小K带着他们快步冲了进去。我看愣了,他们中有三个人手里拿着用衣服包着的东西,不会是枪吧,我心里一咯噔。
飚子猛拉我肩膀一把,“他们拿枪了,你他妈整事啊你?!”说完眼睛睁得老大,瞪着我看。我赶紧对旁边的张杰说,“张哥,用枪不合适吧,我真的不想把事情搞大啊!”
“你和大利怎么回事,他要求我们要一次性搞定,最好是带枪,怕什么啊你?”他嗡声嗡气地对我嚷着,一边用脚将门口挡路的几辆摩托踹倒,走了进去。我和飚子也跟了进去。
情景和电视里经常出现的画面差不多,十几个头上染花花绿绿的年轻人被小K他们堵在了办公室里,用双管猎枪瞄着,有几个混混手里还拎着片刀,但都吓傻了眼,傻子似的挤在一起,看来他们是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小K一边骂着一边用脚踹着那些还没有就位的,地板上乱七八糟地全是各色的油漆,墙上也是。
几个扁扁的油漆桶散在地上,不用想,肯定是这帮鸟人在这踢起了足球。真够气人的,我直想上去剥了这帮丫头养的,俺正等着装修快点能尽快开张,这倒好,油漆活一定要重新整了。
找了找老刘,竟然是被绑了起来丢在墙角了,带着满脸的红肿正对着我勉强地笑。我赶紧把他松了绑。也许是这两次被折腾地够呛,他这会还真上劲了。操起刷墙的木杆照着这帮混混一阵好打,棒头尽往人家头上落,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简直爽呆了。
我瞅了瞅周围,竟然没有发现老刘的工人们,便问他工人都哪里去了。他这才恍然醒悟似的打开我办公室的门,原来都被捆在地上呢,还有三个混混也在那里,手里拿着从洗手间里接出的水管正在朝工人们的身上喷着水呢。见老刘打开了门,还大骂着要揍人,看到我们才知道情势有了逆转,片刻的惊诧后老实了。外面都这样了,里面竟然没听到,看来老刘给我做的这扇隔音门质量还不错嘛,我心里想。
看着我的总经理办公室被造得不成样子,一种心痛的感觉憋的我实在难受。我恶狠狠地给小K说,给我打,朝死里打!敢这样搞我,我不开厂了也要把这帮孙子给废了!”
先让他们把藏着的家伙事全丢在墙角里,片刀、斧头的还真不少,几乎人手一把。小K便抓住一个刚才在里面拿水管冲人的瘦子一阵子胖揍,直打得他哀叫着几乎瘫在地上。另外几个兄弟拉住其他的混混,挨个炮,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鬼哭狼嚎的很是热闹。
我帮过小K,他这次报恩似的打得特别卖力,甩着膀子狂打。看人都瘫了,怕他打出人命来,便在一旁赶紧拉住他,“差不多就行了,哈哈,差不多就行了哈!”
飚子的手机响了,小龙说已经带人到了厂门口,问要不要进来。我给飚子耳语说,你先出去不要他们进来,东北帮的都拿着枪呢,别产生什么误会就大事不好了,看来他们能搞定。在这帮混混出去的时候,再让小龙他们吓唬一下,防止他们再来捣乱报复就行了,到时候我再出去卖个人情,让小龙把他们给放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了吗。飚子想了想,也没有异议只是劝我不要把事情做过了,便走了出去。
张杰不知道怎么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很紧张地把我叫出办公室问我:“哎,兄弟,你让我们过来了,怎么还报了警,你想害死我们啊你?”
我赶紧说,“没有了张哥,我哪里会做那种事情啊!是我的一个亲哥们当警察的,你放心吧肯定没事,一会儿我就让他们走人不就了事了吗!”
“反正你装也别装的太过份了啊,我的兄弟有什么闪失,我绝对第一个先把你放倒。我可丑话先说到前头了,到时你别说哥们不义气!”这孙子冷冷地说着走了进去,搞得我紧张起来。现在看来这事不能算个大事,我根本就没必要让这黑白两道的人都过来灭火的,无论哪路人都能把这帮混混给搞定,先前太高估他们了。可张杰他们这么一亮枪的事情,让小龙知道了这事没准就大了,越想我心里越是有些害怕,张杰这小子没准啥事可都能做得出来。
我赶紧给飚子打电话,说是让小龙他们先撤吧,这里我们已经搞定了,免得让他们看到张杰一伙就麻烦了。飚子瓮声瓮气地答应着,说你净干这些没把的事,又让我给擦屁眼,下次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了啊。我赶紧称诺,绝不再犯。
走到办公室里,张杰已经让小K他们住了手,正在问他们的老大是谁。一个稍微成熟一点的小伙子站了出来,说他就是大哥,姓孙。老刘也说就是这孙子封了他两次眼,说着就想上去把他的眼给封回来,被张杰瞪了一眼,立马打住,嘴里也不敢骂了。
“好吧,兄弟!”张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出来一下咱们哥们商量一下!”说罢示意我也一起过去,我便对那“大哥”做了个先请的手势。他非常的不好意思,败军之将谈何勇,对我歉意地笑笑。
张杰笑着很有风度地对孙说:“孙大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看咱们怎么收场才好呢?对了,我姓张,叫张杰,东北帮我龙头!他呢,”说着指了指我,“姓任,是这厂子的老板,也是我的兄弟!”
这小子还挺识相,点头哈腰地说:“张哥,任哥,小弟我孙平有眼不识泰山,让你们笑话了!”说着跟张杰和我握了握手,“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今天小弟我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砍随便,只是希望不要再为难我的弟兄们了,算我求你们了!”
看着他表演似的说着这些套话,心想刚才你跑哪里去了,还不是和他们一样躲在人堆里躲避棍棒,这时候倒装起英雄了。
张杰问我,“你什么意思呢?”
我想要是让他们赔损失吧,可能性不大,也不能对他们太狠了,毕竟咱今后要在这里做正当生意的,得罪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张杰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永远提供保护,况且在道上混,前途绝对是黑暗的。
我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孙平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后咱们在这片地方我开我的厂子你收你的保护费,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桥。”
“好好!还是任哥讲道义!”孙平赶紧凑我的话夸道。
“道义我是要讲,可你们做的实在太过份,装修的老刘你凭什么封人家两次眼?你把我这搞的很多地方都要返工,损失还是要赔的!”我说。
孙平愣着不说话,张杰便接口说:“让你赔损失,你有什么意见吗?要么让老刘把你的眼睛也封两次试试?”口气很硬,简直不容商量了。
“你说赔多少?”孙平笑着问,“钱我真没有,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毛。”一副赖皮样。
“门口的那辆‘太子’摩托挺新的,我看你就别骑走了,啊?!”张杰说。正合我的心意,孙平说没钱时我心里立刻就想到那辆摩托了,看来张杰和我想到一块儿了哈。
最后孙平没办法,只好答应我们的要求,带着帮混混逃似的走了。我把那辆摩托让老刘保管着,让他抓紧把墙面和地板修补好了,摩托就是他的了,老刘自是喜不自禁地打谢。
出门时,飚子他们已经没了踪影,打电话他说是要在小龙这儿玩玩再回去,让我先走。
上了车我立刻给大利报喜讯,说是一切都让张杰给摆平了,看看今晚咱们怎么答谢一下兄弟们。张杰接过我的手机,冷冷地说:“谢什么谢,今晚你把说好的那一万块钱送到我那里,兄弟们不能白出力!”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怔住了,敢情这不是帮忙啊,还要钱?真是找虎赶了狼,毛大利交的什么狗屎朋友啊,我心里大骂。
一路无话,我也说不出什么高兴的话来,就这么闷闷地坐在车上,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小K把车开得飞快,很牛地跟人抢着车头,嘴里不停地卖弄着他的东北骂人俚语。车的隔音还真好,一首腾格尔的歌婉转悠扬着。我注意到张杰的脸随着音律的跳跃微微舒展开来,冰冷的面下好像还多了一点笑意。
当个老大也不容易,我有点为他着想了,光靠打架斗狠是不行的,还要广开门路挣钱养活这帮子弟兄才行。人在道上走,不能不腥手啊,可就这点事情要我们一万块也忒多了吧,让飚子搞定这事最多一起吃顿饭就OK了。“奶奶个熊”,我心里骂了一句。
车到皇岗路口,我说在附近有事情便要求下了车。给大利打了个电话,这孙子说是正和老叔要去洗桑拿还问我去不去。一听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洗个屁啊,这点破事你怎么能承诺给张杰这么多钱,你有病啊?你他妈有钱啊你,装什么大头啊?”一阵乱骂。
“你骂谁呢你?”大利显然也是一肚子的火,听到我的谩骂激烈地反弹回来,“你以为我想给他?你有能耐你怎么不摆平?”
“算了!”骂多了伤感情,我心里想,“你出这个钱,我不给!”他还想说什么,我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
还真有效果,骂了他大利一通,我的心情顿时好了点。想起了小王住的离这里不远,这妮子现在干嘛呢?我想着想着已经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没人接。不会在和别人正激情澎湃着呢吧,我一想就是朝着这方面的。找嫣然吧,也不知道她的铺面找的怎样了。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嫣然也是不接电话,“怪了去了,老子好不容易来点心情,都不接电话。靠!”想把手机给砸了,我朝着车流不息的马路大声咆哮起来,真想找个人胖揍一顿,我知道我那迷失已久的野性又犯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个女人,从我身边路过时,两个人同时迷惑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我瞪了他们一眼,配合面部的表情,装着一副想要打架的样子。那女人赶紧用手捅着男人的腰催促快走,男人赶紧脚下加力,飞也似的逃去了,连看也不敢看我一眼了。
望着他们仓皇的样子,我很满足似的笑了。还是做个坏人好啊,偷啊抢啊,来钱快不说,那种看着别人惊慌失措时的满足感就令我得到极大的满足。哪像我现在,想要合法地赚钱,正当地做些事情,钱还没见着影子,已经累得快死了。我知道再这样杂事没完没了的涌来,不累死也得把我给烦死。
不死的布谷鸟声把我从疯中唤了回来,是小王。我翻开手机盖,劈头盖脸地说:“你刚才干嘛呢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声音有点大,有点促,这可和我对她一贯的关心和爱护的形象不太相符啊,话既出口,她就将就吧。
几秒钟的沉默后,小王战战兢兢地问:“请问你是任总吗?”声音很轻柔,活像一受伤的小鸟,在经受无尽的痛楚后从嗓眼里发出的弱势问寻。这更激起我无限的勇气与想像,去尝试她那小鸟依人的美妙感觉。
“当然是偶了!”我说。
她解释说她刚才在洗澡,没有发现手机响了。我哪里还能听完她的叙述,直接让她来上次接她的地点报到,我倒要看看她这么早冲凉是为了啥,冲的效果如何了哈。
一个穿着睡衣的妖娆、鲜嫩的如同她还没有吹干的长发一样不时地滴着水的女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我的面前,犹如犯了错的孩子在等待长辈的训斥样站着,我几乎在还没有随她回到住处的时候,手脚就已经耐不住寂寞了。困于路上行人的注视,我还是勉强忍下来。
这是一个两房,装修很破旧,不大的房厅里被各种各样的老款旧家具充斥着,显得空间有些拥挤。打开电视,我坐在沙发上等她端上加了冰块的可乐。她也许已经感受到我燃烧的激情散发的热量,企图靠这几块小小的冰块来给我降下温。我接过她递上来的杯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不停地看。
她站在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言语慌乱地问我怎么转到这了。我舒服地仰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我紧绷绷的大腿上部,挑逗着说:“来,坐这里我给你慢慢说啊!”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一边指旁边的沙发一边慌张地说,“我还是坐在这里吧……”说着就想逃。
我猛躬身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坐在我的腿上。她无力挣扎着,嘴里发出“不要,不要啊,任总”的话,瞬间便被我吻了个水花满脸,结结实实地抱个温香满怀。看到大势已去,她便不再挣扎,更有了迎合我热唇的迹象。看来我以前对她的种种判断应该没错了,我心中大喜。
事情的发展出奇地顺利,接着她“被迫”陪我重新冲洗,死活没有脱衣,只是帮着早脱了个赤条条的我搓洗一番。
虽然是个单人床,但布置的还算很温馨,尤其是软软的枕头,在我吃她耳唇的时候更是闻出淡淡的幽香来。她很配合地任我剥掉她仅剩的蕾丝三角裤,我近乎大功告成了。
该死的手机又不知时宜地响了起来,我真后悔刚才没有把它给摔了,开始我不想接也不想看,但不死的“布谷鸟”窝在我胡乱丢弃的裤子里,执着并倔强地一直叫着,将我的兴致几乎扫到冰点。
“妈的!”我骂着下床,翻出手机,看了看号码,竟然是大利的。我脑袋一下大了,床上的这个女人可是他心仪已久,并刻意培养的未来夫人啊,作为朋友,我是不是有点猪狗不如啊。幸好我今天只是将她摆平了,还没有打开她的地狱之门,接下来她可能会乐而成仙,我的灵魂却非得下地狱了。还没有接听,我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她有些惊恐地问:“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我用拿着手机的手指着她,冷冷地说:“收声,闭嘴。”顺手扯了条毛毯在腰盘围上,来到厅里的沙发上坐定,并极力想要平静一下心态和刚刚澎湃情绪造成的呼吸紧促。
“喂!”我说。
“我以为你生气不接我的电话了呢!”大利在那头有些欣喜地说,“张杰的钱不给他了。我和他正谈这事情的时候老刘打来电话,说是就在你们走后不久,那伙人又来了,没有动粗,很和平地将你们扣的摩托车给要走了,并承诺不会再冒犯咱们了。”
“喔,”我插话说,“是这样吗?”
“那还有假?”大利像是做了件大好事似的,笑着说,“我给张杰说了,让他再把车给要回来,他不干,说是‘没有时间和这帮孙子扯了’,我就以此作为不给他钱的理由,他跟我扯不清,已经放弃了要钱的想法了,哈哈!”
听着他傻笑着说出这样的好消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真的从心里觉得愧对这样的朋友。我无论怎么粗口对他,他都能包容,如果他知道我现在正要和他心里的女人准备干活,他会怎样看我?只是这样想着就已有了心疼的感觉,没有办法去配合他兴奋的谈话了。
“你怎么了?”他肯定觉察到了我一味的沉默,“听你刚才说话气喘吁吁的,是不是刚刚打过炮,没有力气说话啊?呵呵!”他和我开着玩笑。
“去你的,我都知道了!”我说,“陪好老叔他们,明天安排施工去武汉把设备拉回来,赶紧安装。我明天和慕华去人才市场招人,你和小王把办公家具给人家定好日子,尽快让他们送到工厂。我现在还有事情,就这样吧!”
“OK,OK,OK!”他笑着说,“一切听从任总的安排,我就不耽误你的好事了,哈哈!”
回到卧室,小王怔怔地看着我把衣服一件件穿好。我看了她一眼,郑重地说:“不好意思,王小姐,刚才多有冒犯,对不起了!我们还是恢复正常的关系吧,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说完,我深深嘘了一口气。看她低下了头,好像已经落了泪,不说一句话。
“那就这样吧,让我们都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要走了!”夹了包,我头也不回地将防盗门轻轻关上,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