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梨花80寿辰后的第16天早晨。
母亲、谢天浩、谢天犁、兰芳、楚画躺在一铺炕上,开着灯,在唠闲嗑。西屋一铺大炕,闲着。三林一个小楼,闲着。大家就爱挤在一铺炕上。
屋地扣着一个大铝盆。底朝上。盆底放一大盘火绳。火绳一夜没灭。白色的余灰一圈圈地画出燃烧过程。有旋转感。细细的烟柱开始是直直的,升到炕沿高后与老青烟汇合成淡蓝色的烟云,袅袅地沉浮。
外边个公鸡领袖喊了一嗓子之后,整个山乡的公鸡都叫起来喊起来演奏起来。楚画闭着眼睛听,是个交响乐团。
谢天浩正把下颏抵在枕头上抽老旱烟,鸡叫声使他抬下头:哟喉,鸡都叫了?
母亲说,咳,多少年没听到鸡叫了。
谢天犁说,是啊,多少年没睡老家的火炕,也没听过老家的鸡叫了?谢谢老妈。
谢天犁这一夜的思想过程千回百折,最后停在一点上:他终于找到了他和楚画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他和她必定要睡在一铺炕上。他说谢谢老妈的意思是感激老妈把楚画收在身边。谢谢老妈。
然而,楚画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她在想从认识老妈妈到现在,老妈妈是最高兴的时候了。故土这片山水人情对大娘是太合适了。环境对老妈妈肯定起着重要的作用。楚画第一次去狐仙台的时候就想写一篇《环境对老年精神病患者的心理影响》。这回到家再把这次的体会加进去。
谢天浩说,哎呀,我得给天红和天书去个电话,省得他们不放心。
打完电话,谢天浩说,老疙瘩,吃完早饭,我和你二嫂张罗办事情,乱哄哄地你也插不上手。咱干妹妹头回来咱们梨花峪,你也好久不回来,你就带咱干妹妹到处走走,看看咱们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