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与大美人儿-疯祭(电视剧《守望幸福》)

这是梨花80寿辰后的第13天。大闹骑着摩托,一辆白色豪华轿车从后面上来与他并行。车窗开了,林香雪露出美丽的脸:大闹!

大闹扭头,喊:哟嘿!大美人儿!

林香雪笑问:干么呐?

大闹说:刚和四舅出去办点事回来。

林香雪问:什么事?

大闹说:四舅帮我搞一项装修设计,刚跟甲方谈完。

林香雪说:我请你吃饭!

大闹没听清,问:什么?!

林香雪一字一顿在说:我、请、你、吃、饭!

大闹摆手:停停停!我得下来!别一高兴晕过去摔死喽!靠边停下,就一脚支地问:你说什么?轿车也停下来。林香雪还是把头伸到车窗外说:我请你吃饭。凤凰大酒楼。大闹下了摩托,说:你是泡我?还是想乐死我?咱们可是好多年没来往了,我没得罪过你吧?林香雪说:走吧!跟着我!轿车走了。大闹傻乎乎地立在那儿。林香雪又停下车,打开车门回头说:走哇!大闹这才半信半疑地骑上摩托跟着走了。

他一边骑摩托一边想,凤凰大酒楼?今天是什么日子?愚人节呀?情人节呀?王母娘娘要开蟠桃会呀?他扬头看看天,满天都是细细的雨丝,原来秋傻子还在下呀?真的在下。

秋傻子快乐地下着。

林香雪的车刚在凤凰大酒楼停下,一个年轻的服务小伙已经跑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并用手挡着车门顶端说欢迎林小姐光临。林香雪下了车,立在车旁,等着大闹。大闹下了摩托,那个小伙又说,先生您好?请。林小姐请。先生请。大闹略有踌躇。这是全市最豪华的大酒店,是天天都想进,一辈子也甭想进去的地方。就像《上海滩》里的丁力想进霞飞路一样。林香雪微笑地看着他。这种微笑的魅力足以让人晕倒,对大闹来说是一种真实的鼓励。他下意识地挺挺胸,以参加王母娘娘要开蟠桃会的心情走进去。

进了酒楼,又一位小姐笑容可掬地说:欢迎林小姐光临。先生您好?林香雪也不说什么,上楼。大闹一边跟着林香雪上楼,一面左顾右盼,还不断地瞅自己的衣服,明显是觉得自己穿得有点损,如庄稼佬进城。大闹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到了楼上,又一位小姐迎上来毕恭毕敬说:林小姐请。先生请。然后就陪着走向落地窗处的一个雅座,先替林香雪扶了椅背,林香雪坐下。又请大闹坐下。

服务小姐问:请问林小姐,还按老规矩吗?

林香雪点头。

那位小姐走了。

这时已经有另一位服务小姐上了茶和精巧的点心。都是大闹不认识的。大闹直揩汗,他感到既紧张又兴奋,摸摸兜,掏出一个空烟盒。

林香雪说:拿一盒烟。

服务小姐给他们斟完茶说请稍等放下茶壶走了。

大闹不住地左顾右盼,林香雪把茶杯往大闹前面推一下说:喝吧,这茶不错。

服务小姐拿来一盒烟,林香雪递给大闹的。大闹接过来,抽出一只看了看,如果烟里有个小鞭,点烟时叭的一声,鼻尖能不能崩掉?服务小姐送上打火机,大闹点上,闭眼睛抽了一口,没事。情绪稳定多了。

林香雪说:这地方不错吧?

大闹说:我和四舅设计的银河大酒店将来要比这豪华。说不定几年之后,我就和四舅经营这么一个大酒楼。

林香雪乐了:从小你就说大话。19年没怎么接触,说大话的功夫大有长进啊。

大闹说:哎,这就对了。敢说大话的人才能干大事。连大话都不敢说的人,狗屁!永远也干不了大事。

林香雪说:行。这也是个理论。大闹,从见面到现在你什么也没管我叫哇?你应该管我叫点什么?

大闹说:按理说呢,你姐是我四舅妈,我当然应该叫你一声小姨。是吧?

林香雪说:那为什么不叫?

大闹说:我可是比你大两岁呀?再说了,我从小尽叫你大美人儿来着……对呀,现在你长大了,叫大美人儿就更贴切了。还叫大美人儿怎么样?你全市选美第三名,也名副其实呀?

林香雪笑说:拍马屁的功夫也见长。嘴也溜了。

大闹说:谢谢夸奖。继续努力。

服务小姐上了酒和菜说:林小姐,今天轮到您的第10号套餐,是西餐。

林香雪说好的。服务小姐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在一边立着。

林香雪说:我很讨厌一次一点菜,所以就在这儿订了15个固定套菜。这回吃第10号套菜,下次来就吃第11号套菜。吃一次,换一样。今天赶上了西餐。你可能吃不习惯。开一回洋荤吧。来,喝一口这老外的果酒。大闹掐了烟,端起酒杯。端得不对,林香雪伸手教他,这么拿。大闹端好了之后,林香雪举了一下杯说,喝吧。为小时候你带我玩过。说着抿了一口。大闹说,喝。为小时候你给我当过媳妇。糊里糊涂地喝了一口,哟嘿,挺好喝呀?说完又喝了一口,眨眨眼,吧嗒一下嘴,一扬脖,全喝了。林香雪笑说,男人毕竟是男人。女人再像男人也毕竟还是女人。服务小姐给林香雪和大闹斟了酒。大闹还想喝,刚要拿起来瞅瞅林香雪又放下了。林香雪笑眯眯地说,今天要不是有点正事要说,你又得骑摩托,真想请你喝个够,让你尝尝这洋鬼子果酒后反劲儿的厉害。醉一回你就怕了。大闹说,我连洋鬼子都不怕,还怕洋鬼子的酒吗?要灌醉趁早灌。只争朝夕。林香雪笑,说,下回。大闹有点不信,说,还能有下回吗?过这个村还能有那个店吗?我不要下回,只要这回。林香雪说,那好。小姐,再拿来两瓶。小姐又拿来了两瓶。林香雪说,吃点东西再喝吧。这是牛排,大虾沙拉,土豆沙拉,北京红菜汤。吃不习惯也尝一尝。哎,这么拿……她教大闹怎么拿刀叉。大闹一样吃了一口,每吃一口都品一品:好不容易进一回凤凰大酒楼,闹了归齐……林香雪说,我再给你要点别的菜吧?大闹说,拉倒。我听说有一句话叫做“秀色可餐”?我啥也不吃,瞅着你就解馋了。哎?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林香雪说,你不是说我小时候给你当过媳妇吗?想和你重温旧情。大闹扬头大笑,还没笑出来就噎住了,身子向后一挺,椅子差点倒了。服务小姐以为他真的要倒,上前一扶,大闹又平稳地坐在椅子上了。他摸摸脑门儿说,我没乐死也对不起你这句话呀?那么的吧,为了你这份情,我把这只手割掉。他拿起西餐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量着,瞅瞅林香雪。林香雪一边小口抿酒,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割。大闹说,你觉得还不够壮烈是吧?这么的吧,为了你的这份情,我,我……他又把刀放下,端起了酒杯:我还是把这杯酒喝了吧。林香雪乐得差点把酒喷出来。连服务小姐都乐了。大闹说:

我说大美人儿?我也没得罪过你呀?干吗捉弄我?

真的。这几天睡不着觉,后来就想到了你。

你经常睡不着觉?

我很少有睡不着觉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没有让我林香雪睡不着觉的人,也没有让我睡不着觉的事。

可是出现了一个让你睡不着觉的人,或者是让你睡不着觉的事。

对了。一连好几天没睡好。

我知道了。是个人。而且这个人我能猜到。

谁?

我。

行。挺勇敢。这两个人你都认识。还都和你有关系。

男人女人?

两个都是女的。

得。没来由地陷进去了。最近我走桃花运。一位全市选美第三名正和我重温旧情,那边又冒出两个女的来。够我忙活的。那两个女的可别年纪太大了呀?

林香雪笑着指他说:我姐。你四舅妈。

大闹说:你可真恶毒哇?我就寻思你请我吃饭没安好心。另外一个女的是谁?

林香雪说:楚画。

大闹怔了一下。表情突然严肃了。他喝了一口酒,想了一阵,说,你找我吃饭真的有阴谋。

林香雪说:我的确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是我的亲人。只有她才能让我睡不着觉。

大闹说:不瞒你说,从小到现在,我所见过的女人中,唯独四舅妈是最完美,最可敬的。在我心中,她甚至超过母亲。四舅妈对姥姥特别孝敬是我妈和二舅公认的。这次,姥姥病到这种程度,惹出这么多麻烦,四舅妈还是不叫我妈和二舅知道,要我瞒着。这件事我感动。我妈要是知道姥姥已经这样了,不出三天眼睛就得瞎。二舅也高血压,脑血栓。姥姥不单是四舅的妈,也是二舅的妈,老舅的妈,我妈的妈。儿女都有扶养的义务。四舅咬牙挺着,那是自己的亲妈。可是四舅妈,是儿媳妇,她要是也咬牙挺着,自己承担老人,这可就更不容易了。

林香雪说:我感谢你这些句话。刚才我所以和你胡扯,是因为我们毕竟很少接触。我怕我分析错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对你无话不说了。我想问你几件事?

大闹说:你可不要叫我为难哪?

不会的。你是不是经常到我姐家?

是啊。

楚画和姐夫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她在精神病院工作。是医学硕士。四舅和四舅妈请她给姥姥治病。

你看楚画是怎样一个人?

漂亮。高层次现代派。而且……什么词来着,对,典雅。典雅。

你看楚画和我姐夫的关系怎么样?

不错。

就你所看见的,给我说说。

大闹想割下牛排,刀用得别扭。林香雪替他割下来。大闹吃下牛排,又喝一口酒,说:别的不说了。说说今天早上所看见的。

林香雪说: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怎么了?

大闹说:今天早上我要找四舅拿装修设计的修改稿。去得早。上楼到二楼时,发现有一个人躺在楼梯上。我吓了一跳。开始没敢上前,怕沾上什么麻烦。后来我发现那人一点不动,就上前看看。是个女的,但看不着脸。我跨过她再回头看。这回才真的吓了一跳,是四舅妈。

林香雪吃惊:我姐?!她怎么啦?!

大闹说:你别急。没怎么的。

林香雪说:没怎么的怎么躺在楼梯上呢?还不能动弹?

大闹说:我把她起来,摇了摇,晃了晃,叫了几声。四舅妈醒了。她醒了之后朝我苦笑了一下。我问怎么了?她说没事儿,是不小心跌了一下。我看她的样子是从上面滚下来的。可是四舅妈说没怎么的。好像是刚从租房那来,就不进屋了,怕叫四舅看着着急。说着就自己下楼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叫我不要跟四舅说。

林香雪想了想,说:她刚从租房那来?还没进屋就跌倒了,还跌得昏过去了。还从上边滚下来的?还不进屋了?怕姐夫知道了着急?这也不合乎逻辑呀?

大闹说:我也是半信半疑。四舅妈走了以后,我敲门进了屋。是四舅开的门。我要四舅跟我去和甲方洽谈,四舅说护理姥姥脱离不开。这时楚画从卧室里伸出头来说你走吧,她护理大娘。

林香雪说:她在卧室里?

大闹说:我明白了。一定是四舅妈回来给姥姥做饭,怕惊醒他们,自己拿钥匙轻轻地开了门,进去以后看到了楚画睡在他们床上,又轻轻地出来了,刚走几步就昏倒了,滚了楼梯。

林香雪气得啊的一声大叫,把杯子摔在桌子上。

服务小姐跑来,又不敢上前。几个服务小姐都跑过来,远远地看着。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看了看,挥下手,那几个服务小姐躲开了。大闹点烟。经理模样的人手拿了一块湿毛巾,走到林香雪前面,躬身说:林小姐……湿毛巾……林香雪抬起头接过毛巾,揩一下脸说,对不起。经理模样的人问,要不要到化妆室去?林香雪起身跟着那位经理模样的人走了。服务小姐开始收拾桌子。大闹站起来面对落地窗看着外边。他后悔自己说话太冒失了。

餐桌的台布和用具都已经重新换过了。

服务小姐走到大闹的身后,轻声说:先生,您可以坐了。大闹又坐下。林香雪又回来坐到原位上了。她已经重新化了妆。

大闹说:你这么激动,让我担心。刚才我说的只是现象,实质怎么着我不清楚。

林香雪说,放心。没事。来,干一杯。两个人举杯,轻轻一碰,各自干了。服务小姐又斟上了。林香雪说,对了!姐姐在走廊上昏倒以后不知怎么样了?我得问问。她拿出手机,好长时间之后,那边接了电话,姐,我是林香雪。你在哪儿?你说什么?你不是我姐?我找林香雨。你不是林香雨?那你是谁?你怎么拿我姐的手机?你是大夫?噢,您是大夫?噢,谢谢,谢谢。您先用药,药费和住院费都没有问题。好。我马上就到。10分钟。对。谢谢。林香雪收起手机说,我姐昏迷在马路上,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把她送到医院的。现在还在昏迷。我得马上去。

大闹说:我也去。

林香雪说:你坐我车去吗?摩托怎么办?

大闹说:先扔这。破摩托,不值钱。

林香雪和大闹来到医院抢救室,见林香雨在输液。林香雪问大夫我姐什么病?大夫说还不好确诊。看看化验结果吧。大夫让她去办入院手续。林香雪出去了。大闹看滴流。走廊推过一个重病人到隔壁病房。一位护士进来要大闹帮抬一下病人。大闹出去了。林香雨起来,自己拔掉吊针,提起兜子走了。一个护士拿着药正进来,与林香雨相遇,哎?你怎么走啦?林香雨没回答,只顾走了。那位护士追两步停下,抬起手:哎……这……

姐姐的手机关机。林香雪想既然姐姐自己跑了,问题也不会太大。她和大闹走到医院花坛时,林香雪停下来说我姐这个人表面温顺,实质上特刚强。这也是我们从小没了父母,姐姐能把我带大还供我上了大学的原因。大闹说,四舅妈是个特别上进的人。林香雪问大闹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居?大闹说大概就是为了照顾姥姥和培养孩子两不耽误。四舅和姥姥滚。四舅妈和笑笑滚。林香雪问有没有楚画的成分?大闹说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林香雪说大闹,我们冷静地分析一下,我姐夫和楚画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大闹说我不知道楚画有没有丈夫。林香雪说没有。她甚至还没有恋过爱。大闹说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过格的地方。但是可以看出四舅比较喜欢她。那也只是喜欢。一般女人不会让我四舅动心。尤其我四舅妈又那么漂亮又贤惠。林香雪说大闹,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了些。你去过我姐租的那个房子吗?大闹说没有。林香雪说我进了那个屋,只坐了一小会儿就忍耐不住哭了。凭这一点,你就可以想象出那房子简陋到什么程度?姐姐每天早上要给笑笑做饭,给她俩装上饭盒。送走笑笑之后,再回家去给老婆婆和丈夫做饭。收拾完了再去上班。下班还要做两边的饭,忙两边的家务。姐姐为什么呢?为了丈夫,为了老人,为了女儿。也是为了不让你妈,你二舅受连累。就这样还在中间插进来一个楚画。这公平吗?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知道了,我就必须管。大闹问你打算怎么管?林香雪说我怎么都能管。对付一个楚画,就像猫玩老鼠。不过,我考虑姐夫和姐的关系,我不想过分。如果处理不当,反而影响了姐夫和姐姐的关系。但是,一定要打击打击楚画的狐臊味儿。大闹说我看这不怎么好。林香雪说那你说怎么好?大闹说只要他们不分居,就什么问题也没有。林香雪说是呀。分居给楚画造成插足的机会。最近,我发现我姐和我姐夫的关系有些不正常。得叫姐姐搬回家,不能租房子了。这样做太傻。大闹说分居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既要顾老人,又要顾孩子。林香雪说顾此失彼。弄不好,老的没顾好,小的也没顾好,最后连他们自己也毁了。单单因为一个80来岁的老人,就把一个幸福的家庭硬生生地劈成两半。这一劈成两半,就给第三者留下插足的空间。第三者一插进来,整个家庭就毁了。大闹说搬回来也不行。姥姥天天那么闹腾,笑笑也学不了。成绩直线下降。林香雪说如果你妈妈把老太太接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都是儿女嘛,都有扶养老人的义务。怎么?一轮到你头上就怕了?大闹说是有点怕。林香雪说怕什么?我知道你们家生活好像不富裕。可以叫姐姐补助你们。实在不行,我补助。大闹说不是钱。是怕把我妈也毁了。林香雪说把你妈也毁了?大闹说我妈有神经官能症,一上火就睡不着觉。还是青光眼,一直想手术就是因为没有钱,一天天地腾到现在。我妈这个人呐,性子急,太要强,还邪乎。她要办的事,办不好就生气,就上火,就发脾气。姥姥这事至今还瞒着她呢,别说让她护理姥姥,就是让她知道了,说不定眼睛就瞎了。林香雪说噢,看出来了。到关键的时候,就看出来大闹是什么人了——要妈不要姥姥。可是没姥姥你哪来的妈?大闹急了,我!我要姥姥,也要妈!我对姥姥挺够意思的!林香雪说火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沉不住气……我姐哪儿去了呢?打手机,还是关机。大闹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把姥姥接过来的事。眼看着四舅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我心里也是急。四舅妈和四舅咬牙挺着,不但不攀咱妈和二舅,而且还不让他们知道。太够意思了。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我既然知道,怎么能不急呢?可是现在我们家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老爹退休了。妈妈本来就没有工作。我二弟你也应该有点印象,比正常人少半个心眼儿。

林香雪说:他叫二魔?是吧?

大闹说:对,小名叫二魔。我小名叫大闹,老二叫二魔,老三叫三鬼。

林香雪笑:我记起来了,当初大姨说你没下生就踹大姨两面三刀脚,断定你们不是好东西。所以叫你们大闹、二魔、三鬼。

大闹说:二魔都27岁了,没有工作,也没有对象,眼下好人都找不着工作,何况像他这样少半个心眼儿的人呢?咱哥仨属三鬼最鬼头,会说话,会来事儿,可也没把领导捂扎住,下岗了,靠修理自行车维持生活。好歹还骗到手一个对象,还没正式结婚,孩子都要生了,天天急着结婚,就是一没房子二没钱。我又不争气,总想挣大钱,到现在连小钱也没挣着。爹妈和咱们哥仨挤在一起住。你记得的,就那一间房子。

林香雪说:还是纺织厂宿舍?

大闹说:要么住哪儿?你给房子啊?

林香雪说:哎?那怎么住哇?

大闹说:爹妈住一间公房,我和二魔都是光棍,好对付,在厨房里隔一个小倒搭,一个床的地方,咱哥俩睡那。我挨着公房接了一个小房,给三鬼和风丫住。风丫就是三鬼的对象。

林香雪说:要命……风丫?哪个风?

大闹说:刮风的风。自从她进了咱家,我妈才有点笑容。要么老阴天。

林香雪说:为什么?

大闹说:妈这一辈子最喜欢丫头,可偏偏生了三个小子。成天嘟哝让我们给她娶媳妇儿。妈是最要强了,可是爹太老实,三个儿子又不争气。妈就上火,心不顺,整天打鸡骂狗。真不知把姥姥接去会是什么样子。

林香雪说:你家的确挺困难。可是姐姐都累到这种程度了,楚画还在那边插进一脚。不能再分居了。如果不分居,姐姐不会两头跑,累到这种地步,也不会给楚画插足的机会。

大闹说:不分居就会影响笑笑的学习,那是涉及到他们一生前途的事情。

林香雪说:只有你们把老太太接去才是万全的办法,哪管只是一段时间,这样就有理由让姐姐她们回家住,就可以缓解一下。

大闹说:那就试一试吧。

林香雪说:你妈能同意么?

大闹说:我妈?我妈只要知道,就会蹦着高把姥姥接去。只是接去以后会怎么样?大闹叹了口气。

林香雪说:大闹,如果能解决姐姐的燃眉之急,你们家的事,我会帮着想办法……我姐哪儿去了呢?不要命了?

大闹说:往四舅家打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