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上了狐仙台。这是一块平而大的巨石,上面有篝火残灰,残灰四周有坐的石头。后面是悬崖,悬崖顶端向前伸,把巨石台盖在下面。巨石和山崖相接处凹陷进去,类似于山洞。巨石的前面是小河。谢天犁把两块石头拍打了一阵,让楚画扶母亲坐下。
母亲说:天奎呀,妈还有点饿了呢。
谢天犁说:我去掰点包米,咱们烧包米。说着走了。
楚画四下看看,妈,累不累?梨花说不累。楚画说高兴吗?梨花说高兴。楚画说为啥高兴?梨花说见着狐仙台高兴。楚画说狐仙台?妈,怎么叫狐仙台呢?梨花说这地场啊,狐狸多,后来就在石崖上修个狐仙庙。夜里小河把月亮照在石崖上,每每到了月亮圆了的夜晚,小河把圆圆的月亮映在狐仙庙上,看久了就像狐仙庙亮着灯,还像悬崖上挂个月亮。楚画说啊……那一定是特别玄妙又非常美呀?今天晚上咱们不走了。她扬头看着悬崖,好一阵后问,我怎么没看见有什么庙哇?梨花说早叫人扒了。拍拍狐仙台,你看这块狐仙台,平溜溜的,像炕似的,那些狐狸就爱在这片狐仙台上玩耍。就叫狐仙台。山梁那边有个堡子,因为挨狐仙台近,就叫狐仙台。桑葚就住这个堡子里。楚画向老妈妈挨近了一点说妈,大哥和桑葚后来怎么样了?母亲说后来他们俩就总是在这里相会。楚画说总是在这里约会?讲讲。妈,讲讲。母亲说一到兵荒马乱的年头,村子里的人就跑到这里躲避。抓兵了,男人们就跑到这儿躲兵。闹胡子,闹鬼子了,女人们就跑到这儿,管谁也找不着。有一回天奎去看桑葚,正赶上抓兵,他就跑到这儿。第二天桑葚拎着陶罐来送饭,和今天一样一样的,楚画问和今天什么一样一样的?母亲说你叫天奎给你讲吧。楚画说妈,天奎不在啊?母亲说他不是掰包米去了吗?回来你问他,那不回来了吗?楚画扭头看去。谢天犁抱着一抱柴火、干树枝还有绿色的蒿草走来。他把柴火放在狐仙台上,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些青包米。母亲拿过青包米扒开皮,用指甲掐一下包米说哟?挺嫩的,还有浆。谢天犁弄了几个木棍,在石头上把一头磨尖,插在包米上。柴火堆好了。劈完的包米也插在木棍上了。
母亲说:点火吧?
楚画一愣说:呀!没火柴!
谢天犁想了想说,应该有。说完站起来走到山崖根处凹陷的地方看着。楚画也跟过来,这能有吗?谢天犁说,应该有。楚画说,你怎么知道应该有?谢天犁说:有这么个规矩。楚画说,规矩?什么规矩?谢天犁说,过去到这儿避灾躲难的人,谁来都得拢火,临走都把火柴放那地方给再来避难的人用。慢慢地就成了规矩。谁来都留火柴。不但留火柴,还有干柴。谢天犁说着一伸手取下一盒火柴。楚画感慨地说,啊,苦难让人团结。她仔细地琢磨着放火柴的地方,还会有什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去摸,突然咦了一声。谢天犁一看,也轻轻地哎了一声。楚画摸的那处石崖较平,上面似乎刻着字,看不太清。楚画用手抹了抹,看出一个天字。再抹一抹,就有点吃惊,是个奎字。天奎!楚画和谢天犁相互看看,谢天犁用手抹抹,间隔半个字宽的地方还有字,琢磨好长时间,像个野字。再往下抹,看不清了,只能看出是个犭字旁,后边还有字,实在看不清了。两个人对着石崖沉默了一会儿,回去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