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特里尔在《毛泽东传》里这样评价主席和蒋介石:毛的智慧显然高过蒋。前者总是能提前预见问题和矛盾,然后巧妙的避开,而后者的智慧仅限于能将一个个到来的问题解决。当然,作为普通人,和他们的差距就更大了。我们的智慧,经常让我们在到来的问题面前茫然失措,束手无策。现在我就和小马面对着一个他无法解决的大问题。礼节性地关心了一下我的胳膊之后。小马开始紧皱眉头,大吐苦水。“老杨你知道吧,高阳。原来在沙子口开店的那个,他弟弟前年在酒仙桥开了一店。我呢,那会也给些小台批点机器。结果,他弟弟从我这陆续代销了几十台,不到两万块钱。机器丫早卖了,可就是不给我结帐。眼看就两年了,连经济案的起诉期都要过了,虽说钱不多,可也是我的血汗啊,所以找你来给帮个忙。”城乡商厦的空调还是那么凉,荷叶饭还是那么难吃,唯有啤酒还算可口。我灌了一口,拿筷子敲了敲桌子“起诉绝对扯淡,法院那拨垃圾,是小钱呢,他们瞧不上,不当回事。大钱呢,他们丫又扳不动。郊区县一傻逼欠我们公司两万多块钱,我们五一就把丫给诉了。按规矩得去被告地起诉,法院的人特操蛋,不一回把该带的东西说全了。我们一共跑了三趟,交了一千多诉讼费。然后就没音了,给法院打电话咨询,他们比你还急‘烦不烦啊,传票没送达,怎么开庭?”小马来了兴致“还有这景?什么叫没送达?”“不懂了吧,兄弟。现在法院送传票,不是他们丫自己人干,是让特快专递的人送,只要没人签字认收,就算没送达。你想啊,欠债那孙子在郊县起了个照,人却住城里。怎么送达?当然,我们要是活动活动法院,也不是没办法。可堂堂中央机关的三产,怎么会弯那腰呢?而且,一共才两万块的标底,要活动多少出去才合算呢?”“我倒没想那么复杂,不过,我是真觉得这点钱上法院不太值得。所以想让你找几个警察吓唬吓唬他,看能不能榨出来。”小马的脸已经见红,瞪着眼睛跟我说。“操,亏你想得出来,找警察?那拨孙子牲口着呢,简直是喂不熟的狼!找人吓唬是可以,但不能找警察,另外,咱们得合计一下怎么个弄法,我这独臂不方便,你拨个号码,找个高手来。”小马照我的吩咐,拨通了老骆的电话。运气不错,日理万机的骆总正跟单位吃盒饭呢。可能是城乡的光线不好,我觉得老骆又黑瘦了一些。看了我造型怪异的胳膊,老骆说“周坚说你的胳膊基本废了,看样子没什么大事么?你也真够仗义的。陪我游泳右边挨一下,陪周坚打架左边整一下,不偏不倚,难兄难弟。”“他姑父的,我妈春节时给算了,说这个夏天有血光之灾,谁想有两回呢?人关云长刮骨疗毒才一回,估计兄弟走麦城也得两下。”小马嘿嘿一乐“那你还想有两条命?”我拍了拍胸脯,大言不惭地说“对流氓高阳来说,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都有个新生命出来。”听了小马的叙述,老落问了一句“杨老二的店现在还开着吗?除了这个,他还干点什么?”小马回答道“他的店当然还开着,丫现在还批点机器。”老骆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你在别处有分店么?”小马说有,但挂的不是自己的牌子。老骆更高兴了“那就太简单了,咱们不用一兵一卒,就把丫全歼!·”所以说,人的智慧有差别,在我们看来的难题,对老骆简直就是小菜。丫让小马那边店的经理,给杨老二打电话,要经销他们的机器。一开始呢,少要,每次结帐利索点,逗他俩礼拜,大要一回,然后,小马在店里侯着,带上丫欠条,把机器扣下,基本相抵,就得了。怕当场翻脸,带上几个人,生面孔最好,毕竟大伙还都在通讯圈混,估计不会有太大冲突。至于警察,千万别招惹,本来没事,沾上他们,麻烦无穷。我找老落来,本来是打算商量从老孟那借几个小伙子,去杨老二店里恐吓一把,没成想,这老狐狸很容易就弄了一好主意。仨人分析了半天,觉得这个主意应该没漏洞,小马清河的店才开了半个月,牌子还是盘过来那家的,没来得及换,照呢,在里头,没人注意。他自己就开张那天去过,圈子里没人知道那是他的,这才是能让对方上当的关键。接着就是给周坚办个分照的问题了。小马情绪很高,扬言三天一定要给落听。我连连称谢,啤酒下的速度明显加快。老落问了我辞职的情况,未置可否,只是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他又在严肃地为我考虑未来,我劳心费力的,亲爱的兄弟啊,我没法劝阻,也无力说出我的感激,生命中充满了谎言,欺诈,背叛,我们的感情从浓烈到苍白直到快没有感觉。可总有一些东西在不经意间把我们再次击中,让我们沉思,叹息,甚至有泪流满面的冲动,那是什么?那是经历岁月无数次腐蚀之后依然坚韧不摧的兄弟情谊。很多傻逼在虚幻的爱情游戏里迷失自我,却永远不能懂得男人之间的友谊多么珍贵。我何其有幸,不但没有在爱情里迷失,而且神奇地拥有了历久弥坚的兄弟情谊。喝到兴头上,小马给店里去了电话,说自己不回去了,非要请我和老落换地方喝。我已经被啤酒俘虏,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阻挡我跟随小马而去的脚步。关键是老骆。
因为考虑到周坚迟早会向丫张口借钱,我在说周坚分店的时候没避着老骆。老骆下午刚好没什么事情,当然建议叫上周诗人一起喝酒。骆石平同学既然同意喝酒,周坚就更没压力了。但是,我严正地提出了要求,不能带家眷。周坚当然不傻,很爽快地答应了。地点定在魏公村,那样的话,小马能顺便看看店址。天是真凉了,摇下出租车的玻璃,风打在脸上,干燥而凉快。我已经有些高,车过民族大学。我揽过老骆的肩膀“看,我前一阵睡过这学校的姑娘,云南的,很可爱。老骆,你别为我操心,看你丫那要解决满世界问题的样子我就烦!不成了,我他吗滚,去云南给人捎白粉去。彩云之南啊!地方美,人也美。”老骆握了握我的手,没说话,指尖传来来无法言传的温暖。“师傅,前头给我靠下边,我要放水!”。我挣脱开老骆胖乎乎的小手,粗鲁地对司机说。太阳正在慢慢摇落,苍老而疲惫,一如我们缓缓远去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