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我的北京

就象我在喝酒方面没什么品位一样,周坚选择女人的随意也经常被我和老骆耻笑。比如他魏公村店原来的老板娘。

跟乔敏把灯箱的事情落停以后,我赶回单位,把货款交了,躲到大屋的角落里玩了会空挡接龙,运气很差,十几把竟然一下都没开。于是玩红心大战,还是回回垫底,看来需要和前台的姐姐们聊会天才能找回自信。从窗口看出去,二环路上车水马龙,我没话找话“姐姐们,听说美国有接近百分之二十的人,是在这四个轮子的玩意里制造的。咱们从别的方面赶超他们暂时还有压力,从这打破缺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大家哄笑“高阳出的倒是个好主意,那你是喜欢做司机呢,还是和我们一块制造?”我拍了拍大腿,做出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鉴于咱们公司女多男少的现实情况,我就牺牲一把,把活全干了。”这句话说完,身上已经挨了不少话梅核,瓜子皮什么的了。我开始边说边撤退“我去旁边药店搞点兰色小药片,你们可要给报销啊。”退到门口,刚好碰见管销售的头。孙子看来心情不错,主动跟我打招呼“你小子折腾得不赖,卖出那么多,给我多惦记点那款国产股票机!”我冲丫一咧嘴“您放心,我这就出去转转经销商,征求一下意见。”周坚中午来了电话,让我和乔敏一块去看看他们的陶吧分店。但乔敏急着回家重新布置柜台,因为核酸那边很事,除了对门头有要求外,对柜台及产品的拜访要求都很严格,看分店的事情,只能由我代劳了。其实我心里明白,既然老骆碍于周坚面子,没提否定意见,那么,这个分店基本已经敲定,我过去不过是跟周诗人喝点酒罢了。西外大街也在改造,我们经常光顾的一些烧烤店基本都被改造成了瓦砾场。102路电车拖着两根大辫子,象个卖弄风情的女人,扭着难看的腰肢缓缓前行。我没抢着座,一只手抓着头上的横杆,另一只手努力往裤兜下抄,找那个记忆里的一块钱钢蹦。矮胖的女售票员不耐烦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不屑。我心头一阵悲凉,想当年,老子和周坚逃票的时候,都比现在潇洒从容。真是岁月催人老啊。钢蹦还是没找着,我只好递给她张十块钱的纸币,那娘们把找给我的零钱和车票递给我,扭着大屁股回到了她那高高在上的座位。他姑父的,什么世道?我花钱买票,还得站着,你挣这份钱,竟然能坐着!真他妈不公平。车到白石桥,天色还早,太阳仍有余威,那两个在102,105总站烤羊肉串的新疆人还没出现。我花两块钱买了瓶假矿泉水灌了几口,溜达到332车站。白颐路的交通状况明显好于正施工的西外大街,公共汽车开得飞快,我找了个临窗的地方站着,风吹到身上很舒服,让我想起昨天晚上,洗浴中心那个姑娘激动起来冰凉的嘴唇。周坚的新店址在白颐路通往三环为公桥的那条路上,位置并不是很好。看了第一眼,我就觉得不值他说的房租和转让费。门头还没换,但店里已经很空,显然原来的店主已经把她的商品给弄走了。我拎着半瓶水,摇摇晃晃进了店,看见周坚正在角落里和一个女孩聊着什么,样子很投入。说那姑娘没穿衣服有点不尊重事实,但她的确是节约布料的典范,还顶着一头染了的黄毛。我过去给周坚脑门来了一瓶子,丫恼怒地扭头一看,脸上堆出笑容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胡菲菲小姐,中央美院的高才生,这位是我同学,同时兼我们出尘陶艺高级策划的高阳先生。那女孩看了眼我手里脏西西的塑料瓶子,矜持地冲我点了点头。出于礼貌,我也回敬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装出不知道这位胡小姐是原店主的样子,劈面对周坚说”就这破位置,这么小的门脸,值八万年租和一万转让费?你丫这不成心做冤大头吗?“那女孩的脸色稍微变了变。周坚止住了我的话”我也没说死啊,这不正跟胡小姐商量价钱吗?“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向那姑娘,”真不好意思,胡小姐,要知道您是原来的老板,这话我就会私下跟他说了。“胡菲菲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对我的尖刻毫不介意。只是淡淡地说”你们哥们的友谊当然比我们这种生意上的关系来的坚实,关心原本也是应该的。“话是对我说的,眼神却哀怨地投向周坚。我知道完了,这孙子真同老骆预测的一样,中了美人计,更要命的是,估计丫还没得手,正处在被钓胃口的阶段。周坚显然看出了我们俩的不和谐。赶紧打圆场”关于分店的事情,咱们呆会再讨论。先来关心一下菲菲提出的公益活动。“瞧,孙子连称呼都改了!我替他有些不值,再仔细看了几眼这个所谓的美院高才生,不管从年龄,身材,甚至性格上,都明显不如乔表妹。周坚太没眼光了。周坚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用绿色字体印着些东西,还有很多空白,是要求填写姓名,地址,电话号码什么的。顶上一行小字”我自愿无偿捐献自己的眼角膜。“胡菲菲轻启珠唇,耐心解说,大意是,只要我把这玩意填好,装在身上,哪天被车撞了,或被杀了,总之是意外死亡了的话,有些医院就可以根据这个纸片,第一时间把我的眼角膜取走,那样的话,就会让很多因为缺少角膜的人重见光明。丫说的很激动,眼角竟然有些湿润,好象缺角膜的正是她自己。让我怀疑丫是哪个电影进修班培养的二流演员,而不是美院出来的垃圾。诗人周坚显然又被感动了一回,喉结滚动,从体恤衫里掏出个挂在脖子上的小塑料牌,里头就镶着张丫填好的小名片。”高阳,你也给挂上,回头给老骆弄一张,咱们活着看见真正光明的机会不多了,捐给那些孩子,兴许他们还有希望。你没看见菲菲上回带的那些失明孩子的照片,我真为他们着急。“我捏着这张纸片,沉默不语。胡菲菲看了我一眼,继续鼓动”高先生,其实你作为一个主动捐献者,也不是没有回报的,比如你或者你的家人眼睛出了意外,可以优先得到角膜的。“他姑父的,这丫头既会用情煽,又会用利诱,怪不得周坚这傻逼着了道呢!我差点说,那周坚花这么多的钱接你的店,你会陪他上几回床?但还是忍住了。”胡小姐,我不是个高尚的人,但要是我肯捐的话,绝对没准备有回报。不为别的,就因为不信任那群傻逼。他们连活着的孩子读书的捐款都能眯了,指望他们对一个死人负责,有点可笑。但我还是不想捐,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跟上头说的一样,不信任傻逼们,他们连能看见的人的钱都敢眯,把瞎子们需要的角膜干了别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周坚点了点头”菲菲,这点你们应该给个保证,否则还真有可能出现类似什么工程的事情。“胡菲菲显然不愿意谈论这个,盯着我问”那第二个呢?“我又在丫鄙夷的眼光下灌了口脏西西,叫不上名字的假矿泉水”第二个出于个人原因。我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对身体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而如果我就这个问题征询父母意见,会引起他们不安。所以我不会捐的。“胡菲菲象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我,半天没说话。周坚站了起来,”得,人各有志。我本来答应菲菲帮她发展十几个志愿者,没成想,第一个就折了,但愿老骆别跟你丫一样,走,咱们吃饭去。“既然无话可说,看来只有喝酒才有可能打破尴尬,我们进了斜对面一家小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