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生活的很病态。总是在晚上,在酒精里,兴高采烈地追逐所谓的爱情或者理想;然后在白天,在太阳下,垂头丧气地对付真实的生活或者欲望。
天还是有些阴,最无聊的朝阳没能够充当我们的睡眠杀手。扒拉开搁在我胸口的老四或周坚的腿,我摇摇晃晃进了厕所,随着一阵干呕,昨夜未曾消化完全的麻小,西红柿等的残渣从嘴边涌出,很红,象血。抚摩着还在痉挛的胃,对这个羸弱的家伙充满了爱怜和歉意。它为我的快乐或者忧伤承担了多少压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们家老太太说,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绝对跟善良无关。看来,他儿子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善良潜质的。水龙头里的水很温柔,冲击着我麻木昏沉的脑袋,象姑娘冰凉滑嫩的小手。顶着一头的水珠,精神了不少。发现昨夜跟我在厅里沙发上共眠的是老四,周坚则在里屋的行军床上与几个空啤酒瓶摆着标准的缠绵姿势。不过我敢肯定,丫嘴角狰狞的口水绝对和啤酒无关,而是趁我们哥俩睡着了,温习毛片的结果。这点可以从依然开着的电视和VCD机那得出结论。现在叫醒两个酒鬼显然只能令本来凌乱的屋子更加凌乱,看着地上空的或者还有一半液体的啤酒瓶,在地板上拖出条黑色尾巴的烟头,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干脆去单位打发时间得了。时近中午,地铁里虽然还是没有座位,但已经不太拥挤。乘客们也没有了早起那拨家伙的仓皇和焦躁,看着顺眼不少。当然,报站那位女士单调干瘪的声音是不会改变的。每每听到公共交通设施里这种苦大仇深的报站声,我就特别理解老电影里甜腻的敌方女播音员。也能理解那些纯种的北方姑娘,尤其是演艺界的,为什么会在小有名气后不自觉地发嗲。我斜靠在门边,用一只脚支撑起全身重量,不怀好意的四处踅摸,希望能发现个值得长时间凝视的姑娘。结果当然是失望。车到五棵松,想起第一次跟李静见面的情景。不仅为自己昨天晚上狼狈的反应汗颜。看来我他妈是真老了,胆子真是变小了,她说生,我就接招,难不成她还真敢生一个?再说了,以师姐的聪明,也不是不知道我高阳是块什么料,她会那么草率地托付终生?他姑父的,“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既然不受虚荣的羁绊,又何必操心潜在的危险。自各吓唬自各的都是傻子,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心里把自己哄舒服了。出了地铁,天已经放晴。太阳象个被关在疯人院里憋坏了的傻子,狂热地照射。走到单位,衣服紧紧贴上了后背。我们头在前台坐着摆弄一股票机,一脑门子官司“高阳,这批甩的机器你丫填的单子最多,怎么也不见出?那哥几个可都看着呢,就算我向着你,咱也别让人说啊。”我赶忙解释,这两天定出去的几家钱都不太方便,先搁他们那又怕坏了规矩,只好等等了。我今天下午争取把单子上的大部分结回钱来。车被二哥开出去了,我去厨房盛了碗绿豆汤。凑到我们头跟前“哟,又准备上新股票机了?可股市这操行,真不争气。您那黄河旋风和东方明珠出手没?”丫白了我一眼“我那就是闹着玩,赔点无所谓,可老不起来,咱们这机器怎么办呢?”摆出重视工作,忽略个人得失的架势,是丫习惯。我赶紧附和“是啊,好多经销商嚷嚷着要退股票机呢,我觉得不能给他退,咱进点国产杂牌给他们换回来,您看怎么样?”丫把手里的机器往桌子上一磕“这拨白眼狼,火的时候求着咱们要货,不成了,又他妈全推回来,什么玩意?不过换货的事,那哥几个也叨唠过,这两天咱们开个会讨论讨论。”二哥的电话打到前台,问还有没饭,我赶紧接过来,告诉他有,我已经给打好了,让丫早点回来,我好用车。从库房拎了几大兜子机器出来,我们头把摆弄的那个股票机递给我“你们也琢磨琢磨,这国产的机器成不成?这MOTOLORA太贵,根本没竞争力,当初被他们丫坑了,上了FLEX,我估计大脑袋的肠子都悔青了。”我心说,您也懂竞争力?没得好处你们丫会当冤大头?操!不过兄弟还是态度诚恳地接过那机器,塞进手包里。估计二哥没少拼逢,满脑门子汗却依旧神采飞扬。把车钥匙递给我的时候说“空调估计是缺氟了,根本不管用,你丫进去蒸桑拿吧。礼拜五咱们组织切磋一下怎么样?”我把半碗绿豆汤一饮而尽“为了党的事业,吃点苦算什么?我今下午要是不被烤死,周末争取把你们丫全打立!”头已经上楼了,跟丫请示加氟得半天,去修理厂还得半天,干脆算了,蒸会就蒸会吧。把车开到无线局边上一个还有点树阴的小胡同里,拿手机跟各家经销商侃价。果然不出所料,缝隙大大的,心里这个感激呀,要是我们内勤那姑娘没结婚的话,我非订上几篮子花送她。趁着中午路上车少,我先去珠市口,海淀镇,亚运村北辰这种注定会堵车的地。头两站都还算顺利,到了亚运村,看地上画的停车线有些模糊,心里犯了会嘀咕,可那么多车都停着,估计没事。赶上这家经销商和我们一样,是国有的,结帐程序烦琐不说,还个个都是面瓜,折腾了有俩小时,总算拿着支票出来了。一出门我就傻眼了,车没了!看看地上用粉笔写的字,就知道被警察给拖了。这拨孙子损的地方在于,用不停变化的方式,诱使你犯错,以达到扣分和罚款的目的。换句话说,在这个城市开车,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哪里的规则是不变的。你的经验在他们处心积虑的算计中,永远不堪一击。比如拖我车的这块地,以前明明可以停车。不让停了,你们丫倒是把线擦干净,或者立块牌子啊!!亚运村归朝阳支队管。我一琢磨,这边咱也不熟,找人拐弯抹角的帮忙,搭上的人情和银子估计不会比挨罚的少。干脆诚恳接受人民警察处罚吧。先去支队问好了车被搁在哪个停车场,然后过去拿了行驶证和自己的车本回到支队交罚款,刷卡扣分。交了200块钱后,负责刷卡的一孙子跟我说本来还应该吊扣一个月,不过我的态度好,就免了,只扣3分完事。丫不知道我满脸堆笑的同时在心里对他们家母系的攻击。回到停车场,又被讹诈了15块的停车费,看门的老头看我一脸的不服气,耐心地解说,200块是拖车费,归警察,15块是停车费,归他们,他们挣的是小头。开车出停车场大门的时候,看见清障车又拖了一辆进来,开车的孙子满脸幸灾乐祸,喜气扬扬。我在心里对付了会他老妈之后,觉得有那么多难兄难弟,也就慢慢释然了。辛苦一下午挣的点钞票,就这样被孙子们光明正大地劫走一部分,虽然不平衡,却无可奈何。关键是要赶快把手里的机器弄出去,补回损失。从木犀地最后一家经销商那出来,长安街上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这个城市迎来了他的夜晚,她那无处不在的,阳光下的,腐烂的气息也渐渐被夜的芳香覆盖,变的甜美,让人熏熏欲醉。我给单位领导打了个电话,说明工作太晚,没法回去送车。在丫千叮万嘱别玩酒后的告戒中,回到了被另外两个酒鬼霸占的狗窝。刚到走廊,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田震嘶哑低沉的嗓音,周坚这孙子一定还在。我打开门,老四盘腿坐在里屋的行军床上,目光专注,单调肉麻的新闻联播显然没有这个魅力。床头摆了四个酒瓶子,两瓶啤的,一瓶二锅头,还有可能是李静或某个姑娘来喝剩的半瓶干白。床上,他身前是两个碗。“高阳,你过来尝尝,怎么兑着好喝一点,我他妈的舌头都尝麻了。”看他迷离的眼神,我就知道,一准又是啤酒,二锅头,葡萄酒调成了1:5:1的比例。我没理会他,只是拿起还剩大半的一瓶啤酒吹了两口。周坚抱着本《房龙论人》从厕所闪了出来。“你说,人还真得分写什么,要是先看的这本,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去翻《宽容》。”我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下屋子。“你丫也太操蛋了吧,起码把烟头扫了,把酒瓶子归置了。至于洗床单,墩地什么的,我也不敢奢望。”丫嬉皮笑脸地说“谁说没归置,厕所边上那俩让我早起时给淬了,那不收拾进垃圾桶了吗。你饿不饿,我帮你煮点水饺?”声讨无望,只好从别的方向寻找平衡。“今挨了狼狗的咬,你丫出点血让我爽爽总该可以了吧?”孙子看着我的罚款单,马上乐了。“要是晚上再被弄个嫖娼罚单,您可就全了。”心动不如行动,马上给老骆电话。没成想他又跑廊坊去了“我在这边给人印点传单,顺便谈个别的项目。你要是方便的话,明天自己或者带上乔敏,去趟沙石场老孟那,把她的新灯箱给做了。”看来老骆没戏,老四又不好这个,只有高周二流氓寂寞出击了。由于老四还在屋子里继续他的品酒大业,把姑娘带回来行那不洁之事有辱酒神,我们决定不去歌厅,直接去设施齐全的洗浴中心。昨天晚上警灯的阴影还在哥俩脑海晃悠,在石景山顶风做案不是智举,加上有车,我们要东发朝阳,北杀海淀,南捣丰台。不找到满意的洗浴中心,不睡到可爱的姑娘决不罢休。